南方的秋日,太陽仍舊毒辣似火,學子們在無遮無擋的足球場揮汗如雨。
顧之意發頂滾燙,一滴一滴汗珠從臉頰滑下,滴進草地裡。
“還笑嗎?”
她十分委屈,嗓子眼要冒煙了,“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體育老師盯了她數秒,走兩步到連洲跟前,“你看這裡誰不會笑?”
女生怕癢這個事情,老師也沒有辦法教訓。
連洲不出聲。
“我不會笑,把我換給你,行嗎?”
連洲:“謝謝老師。”
體育老師:“……你還真不客氣啊。”
旁邊幾個男生在偷笑。
顧之意胸口鬱結一口氣,轉頭,緊抿雙唇,凝眸一瞬不瞬盯著他看。
連洲:……
似曾相識,殺氣騰騰又暗含委屈,像足了那天在樓梯上和他對峙的眼神。
換,換啊,你說啊,我對你再客氣一點!
“沒有規定說獅頭不能笑,隻要她完成動作就算過關,笑掉大牙都沒關係,你要想換也可以……”
連洲:“老師,我不換了。”
這個時候,狗尾巴還是少踩為妙。
體育老師又背著手走了。
顧之意一屁股坐到草地上,低垂著個腦袋,拔了一根草,興致寥寥劃拉自己的白色運動鞋。
連洲無言看了一會兒,走兩步,扭著褲腿蹲下身子。
他淡咳一聲,“你做獅尾,我來做獅頭,我不怕癢。”
顧之意把腦袋抬起來,“我不做獅尾,你那麼重,我沒有力氣把你舉起來。”
連洲:“……”
還嫌棄上他了。
他舐嘴,“今天隻是做動作,又沒有叫你上樁,誰讓你舉我起來了?”
她臉上還是不高興,“可是我想做獅頭,你做獅頭,那我們的獅子就是頭重腳輕了。”
主要是,她跟她爸誇下海口,她做獅頭,到時候發考試的視頻給他看。
這下,連洲屁股也著地了。
顧之意輕聲說:“我想喝水。”
他略一點頭,“喝吧。”
顧之意不動,依然拿跟草劃拉自己的鞋。
連洲看不懂了,她的那個米色水杯就躺在兩米之外的草地上,難不成還要他去給她拿?
顧之意抹了汗濕的鬢發,睜著一雙水亮的眸子,“我想回宿舍喝水。”
……
連洲拍屁股站起來,“你上哪喝都行。”
上廁所喝也行,事兒精。
事兒精當真站起來,去和體育老師說了什麼,體育老師也是一臉鄙棄。
最後她往宿舍跑了。
第一輪組合練習結束,彆的組都中場休息了。
顧之意頭上罩著一件秋款外套,從足球場另一端飛奔而來,等她氣喘籲籲跑到跟前,臉蛋都紅透了。
她背對著連洲,把外套套在腹部,拉鏈拉起來,然後一層兩層三層四層,卷在腰上,最後拿兩隻袖子狠狠打了個死結。
她一邊綁,一邊手忙腳亂抹額發上的汗。
“好了。”
她紮了馬步,來了幾個動作,自認為很滿意,“可以。”
連洲臉色不怎麼好看。
綁這麼厚,他的手藏著劇毒不成。
顧之意等了好一會兒,身後一點動靜都沒有,回過頭一看,連洲屁股沾著草地,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腰間那厚厚的一層悶得快孵出蛋來了。
她居高臨下看著他,“還不練習嗎?”
她和他這一組還沒有真正練習過,彆人休息他也休息,難道要等著體育老師敲打?
他抬首,一雙出眾的眉目在烈日下擰著,眸子半眯,依然藏不住閃碎的光。
“你好了?”
“嗯,好了。”
他唇線一牽,“我還沒好,你做了那麼好的防護,我得去買一副手套戴上才行。”
顧之意:“……”
“加絨手套。”
顧之意唇角飛翹。
他涼涼道:“彆笑。”
顧之意展顏露出了小白牙,莫名其妙對著草地跺了一腳,“快點,我要中暑了!”
這一跺腳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很像她和苟煦急眼的神態動作。
連洲慢慢吞吞站了起來,眼睫低垂,對著她一點下巴。
顧之意轉過身去了,很快,她又轉了半圈,“這個方向才對,太熱了,國慶都過了,怎麼還那麼熱……”
倏忽一瞬,剩下的半截話不見了,腰間有一種異樣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從四肢百骸急速傳達到她大腦裡。
她脊背繃直,手不受控就往腰間抓,抓上了一雙溫熱的手。
仿佛受了很大驚嚇,嚇到魂魄飛散,她驟然轉頭,把他的手往後一甩。
一張臉如刀鋒破霧,眉眼端正卻難掩倨傲,唇角輕勾,帶著懶散的戲謔。
她的心臟在狂奔。
這人……冷傲的時候多好,乾嘛要笑?
笑起來分明像個流氓。
勾搭誰啊!
連洲收了收唇線,神色輕鬆,“噢,還沒喊開始。”
她垂首摸打結的外套袖子,“熱死了……”
連洲不接話。
她綁了個丸子頭,這會兒丸子頭鬆散,發絲在烈日下閃著碎光,細膩脖頸上,耳朵尖都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