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洲盯著她,不容置疑的口吻,“你不記得,不代表我不記得。”
“……好,你記得。”
她還是不太相信三歲的小屁孩就能記得這種事情。
他收回視線,雙手抱胸,又是慣常那副傲然的模樣,“狗子意,以後不管你生的男孩還是女孩,都要好好愛他,因為他是因為你才被迫出生,你不愛他,他可能像我一樣記仇。”
無端端被教育的顧之意有些心慌氣短,鼓著腮幫子,道:“要是這樣,我更應該記仇了,我哥白血病,我爸媽為了讓他接受臍帶血移植,才懷了我呢。”
連洲驟然扭頭,眸光定了一會兒,移開又回到她臉上,悶悶哼了一聲:“哪個哥?”
狗叫聲打斷兩人的對話,有人領著巨型犬,晃晃悠悠從路的另一邊走來。
正是下坡路,顧之意擰著刹車,和他對視。
“我三哥,他六歲的時候生的病,那時候臍血移植手術還不多,風險也很大,我爸喝醉了跟我說的,他說,隻要有希望,無論如何都要試一下。”
“我哥因禍得福,腦子像開個掛一樣,什麼東西他看一眼就過目不忘,所以我爸才堅持讓他讀醫學。”
她笑笑,小梨渦一閃而過,“其實我以前也不知道,上高一的時候,我爸喝多了才跟我說的,他說,那時候我哥生病,他和我媽關掉廠子,誰也沒告訴,帶著我哥到大醫院,一治就是兩年,等回去的時候……”
嗓子眼乾澀難忍,她哽了聲兒,憋了好一會兒,“回去的時候抱了兩個回去,你知道嗎,家裡親戚朋友都驚呆了。”
她吸吸鼻子,“我爸很了不起吧,他什麼都能扛得下來,其實很少有人知道,如果他不是喝多了和我說,我都不知道,我二哥是我表姨家的小孩,他是個孤兒,我媽說想帶回來養,我爸說行,但是要改姓苟,他當兒子一樣養,那時候我媽就懷著我三哥了。”
連洲沉聲:“他很厲害。”
“我們家,天大的事都沒有讀書大,家裡的地位是按照成績來排的,每天規定時間,要先把作業寫好才能玩,不然我爸真的會打人的,隻要讀書好,想要什麼獎勵跟他都給。”
老爸說,有沒有錢,都不要忘記讀書,賠不賠本,都不要害怕失敗。
連洲看著她,“你排第幾?”
顧之意麵上有些羞澀,“我最後一名,不過我爸偷偷和我說,我在他心裡是第一名。”
連洲垂首,看著她腿邊那一袋咖啡,扯了扯嘴,“我本來想偷喝我姐的咖啡,聽你這麼說算了,顯得我格局太小。”
他卷起下唇,默默咬了咬,忽地一笑,“感謝煦哥,還有你爸,又一次讓我的格局變大了。”
才把眼淚憋回去的顧之意忍不住笑,“有格局你當麵感謝唄。”
她鬆了手刹,電動車慢慢往下溜。
連洲在身後看了又看,總是移不開眼,總是……不願意走完這一段路。
“狗子意,我們來比一下誰更有格局。”
她把腳放上腳踏,不甚在意,“比什麼?”
他話裡帶著笑意,“騰飛影非得要出錢給我請一個助理,我現在邀請你當我的助理。”
顧之意背對著他,小梨渦掛在唇邊。
還格局呢,非得拉一個墊背的才能放下他尊貴的身段。
“那——我考慮一下吧。”
連洲:“行,明天早上我就張榜公告了。”
顧之意刹住車。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隻怕要從學校北門排到正門,你要排隊,大陽落山都輪不上你來見我。”
她心提了上來,突然像吃了豹子膽,撇頭衝著他叫囂一句,“那你叫彆人呀,乾嘛邀請我?”
連洲被噎了這一句,有些哭笑不得,“那不是顯得我格局比你大麼。”
她轉回頭去,不說話。
連洲梗著脖頸悄沒聲息瞅她,這句話好似又不對她的心,那腮幫子顯而易見的又鼓了起來。
他貼近了些許,“因為我喜歡——殺狗。”
顧之意心跳如擂鼓。
他恬不知恥湊過去,“狗子意,你耳背治好了嗎?”
她縮起一邊肩膀,“沒有。”
連洲單手撐著她的座椅悶笑幾聲,笑得起起伏伏,“你當我助理,我才能天天……”
顧之意抬不起眼,“我走了!”
她猛地提速,“嗖”一下就飛出去了。
連洲,他!比鬼!還可怕!!
他在後麵喊她,“你開那麼快做什麼,又要回去告狀?”
本來說好的幾分鐘,連念安等了得有半個小時,才等來她的咖啡。
她打開蓋子,灌了兩口,解了嘴饞,才問:“你倆乾嘛去了!”
顧之意神色認真,“姐姐,以後你有了小孩,記得一定要好好愛他,要不然他會記仇的。”
連念安沒逼問幾句,顧之意就一股腦都抖出來了。
連念安:“三歲……這小子也太能記仇了,我才不到十歲,我也不懂事啊,又沒有時光機,如果有我一定回去,好好抱他親他,說姐姐愛他。”
“你可以現在說啊,不過也挺難為情的。”
推己及人,讓她跟她哥說她愛他,她可說不出來。
連念安的咖啡喝完了,連洲也回來了。
“連洲,你知道剛才之意和我說什麼嗎?”
顧之意急了,“姐姐!”
“還能說什麼,”連洲看著顧之意,晃動腦袋學她的腔調,“姐姐,連洲他說他殺我。”
顧之意:“……”
連念安樂不可支,“你這就比不上她,真的,姐姐有話要對你說。”
連洲唇角陡然一收。
連念安把咖啡放下,張開懷抱走向他,“姐姐要和你說,姐姐愛你。”
連洲嘴角肌肉微微一僵,側開身子躲過她的擁抱,兩道眼刀直直刮到顧之意臉上。
顧之意強撐著,嘟噥:“誰讓你殺我了……”
連洲轉身往樓上走。
連念安追在他身後,“連洲,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用愛殺你!”
作者有話要說:連洲:聽不懂麼,我都暗戳戳表白了,狗子是真傻還是真耳背。
我:嗯,是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