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臉到哭不出來。
騰飛影率先反應過來,笑著把飛機扶正,“小姑奶奶不懂事,發動機能隨便亂碰嗎,把你的手燒爛!”
李若雪過去扶她,柔聲道:“之意,起來。”
就這一句話,觸碰到了顧之意憋屈的開關,她站了起來,垂下頭顱,背過身去,咬牙壓抑著胸口翻湧而上的潮水。
連洲悶著一張臉不說話。
劉翌揉搓著胳膊,“來吧,再飛幾次,可以做飯吃了,你們不餓我都餓了。”
另一個男生笑,“你是不是惦記著你那隻雞。”
“土雞啊,你不要和我搶雞腿,雞胸可以留給你。”
幾人說笑著,又開始擺弄剛才無辜被踢翻的F58。
顧之意獨自一人坐到湖邊發呆。
她沒有哭,就是很想剛才給她電話的爸爸,那個一點委屈都不給她受的爸爸,那個想讓她做白富美的爸爸。
老爸要是知道她被連洲踢,肯定要氣死了吧。
李若雪沒有刻意去安慰她,就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們試飛,偶爾需要她去車上拿個東西,她就老老實實去拿,沒有什麼話。
到最後,騰飛影喊了一聲收工,提著嘴角看她,“彆把我助理給餓著了,我會心疼的。”
李若雪瞥他一眼,走了。
騰飛影目送她的背影進了房車,又看一眼湖邊抱膝而坐的顧之意,對著連洲短歎一聲,“今天日子不行啊,看看,小仙女不高興,小姑奶奶也受委屈。”
連洲悶著一張嘴,已經老半天不說話了,他望了一眼湖邊那個單薄的脊背,沉聲:“有雞腿吃就高興了。”
房車側身有個收納起來的小炤,拉出來就是一個簡易廚房,可以做飯。
陸良皓又做起了廚師,砍雞的時候特意給顧之意和李若雪留了雞腿。
顧之意和李若雪都吃了。
這一頓晚餐有雞有海鮮,還有烤串,天氣冷,折騰了一天,大家的食欲都很好,一隻雞白切,一隻雞燉湯,最後都隻剩下骨頭。
落湖的夜晚,除了有點冷,竟然還能看得到夜空的星星,幾個男的邊吃邊侃大山。
已經小半天過去,顧之意會笑了,騰飛影鬨她,她也會回一兩句嘴,但誰都看得出來,她還是委屈著,和連洲也互相不搭理。
李若雪默默地吃,話比平時還少。
連洲呢,沒人問他,他乾脆不說話,好像最委屈的那個人是他。
這頓飯足足吃了兩三個小時,因為房車有電有水,晚上臨睡前,他們才開始在空闊的平地上紮帳篷。
顧之意和李若雪上了房車,洗漱乾淨,兩張小床,李若雪睡在裡麵,顧之意睡外麵,中間有簾子。
“若雪,要拉簾子嗎?”
“不拉也沒關係。”
“嗯,關燈嗎?”
李若雪默了默,“要不,留一個小燈吧。”
顧之意依著她,摸索著遙控器,留了一個小燈,兩人躺上小床,也不說話,也不玩手機,各自沉默,好像裝滿了一房車的心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在外頭敲車門。
“開門,我進去洗把臉。”
是連洲的聲音。
顧之意愣了愣,起身拿那一串鑰匙和遙控器,摸索了半天,才給他開了門。
連洲上車,目光往車身裡的小床上掃。
顧之意當做看不見,瘦弱身軀一個翻動,背過身去。
腳步聲走到水槽邊,然後,響起了微弱的水流聲。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靠近了,一個黑影移動,最後定在小床上頭的車身上。
顧之意的肩背空虛,微微發麻。
他的聲音悶悶啞啞,“狗子意,今天你爸打電話給你做什麼?”
顧之意胸口一悶,潮水洶湧而上,瞬間壓上眼底。
她咬牙壓製唇齒間的抖動,“沒什麼……”
那影子動了動,“說了什麼?”
顧之意肩背輕微顫抖著,好半天才帶著厚重鼻音,說:“他說駕駛證考了,要給我……買一輛車。”
壓抑不了的哽咽聲在並不寬敞的車裡響起,斷斷續續的。
顧之意十分痛恨自己,沒出息,這點都忍不了。
黑影移動了,仿佛在俯身貼近她,很快,響起了簾子軌道的聲音,車身被分割成了兩部分。
光線暗了下來。
連洲蹲了下去,鼻腔輕輕一哼,“哭什麼?”
這一下,哭聲徹底泛濫了,她雙肩像篩子一樣抖動。
他喉結上下滾動,“你想罵我就罵吧。”
“沒什麼……我就是想家,我想……我想回家!”
連洲心尖仿若被人拿捏著,一揪一揪,不是滋味。
他伸出手,抓上她的手臂,順著手臂摸到了那隻細手腕,抓起來,輕輕揉搓兩下掌心。
“起來,我看看傷到手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