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天氣還可以,沒有白雲,天空是清遠的藍,和S市的藍天白雲不太一樣。
天氣很乾燥,顧之意睡了一覺,迷迷糊糊醒過來,嗓子眼要冒煙了。
她趁著連洲還沒有回來,梳洗打扮起來,來之前她特意去做了軟化,順帶打理了頭發,綁了一個低辮子在耳後,耳際的劉海自然卷著,自帶減齡效果,有一種小女孩的靈巧洋氣勁兒。
淺紫色的毛衣搭配小腳褲,室內有暖氣,倒不打緊,出去的時候套上那件黑色羽絨服就行了,就是有點醜,而且腳上那雙秋冬款運動鞋不足夠應付室外寒冷的氣候。
到時間,連洲回來了,抱著兩個包裹,說是給她的。
是一件過膝的白色羽絨服和一雙深灰雪地靴。
他去洗手了,顧之意把羽絨服往身上套,簡單的款式,白色小清新,穿上去更減齡了。
她前後左右看了一圈,又擠進衛生間照鏡子看了又看,笑嘻嘻問:“你不是有會議嗎,哪裡有時間去買呀?”
洗手台空間不算大,連洲把位置讓出來給他,甩甩手上的水珠,風輕雲淡的,“今早下單讓店家送到酒店前台。”
“……你倒是挺會做時間管理的。”
孫運揚家在西四環,小區很小,房子也很老舊,放在S市也就一老破小,不過S市不過一個準一線,房價也就北京的三分之一。
孫家三代同堂,小三居更顯擁擠了。
兩人到的時候,孫運揚才接回了幼兒園的孫子,家裡隻有老伴一人,兒子兒媳還沒下班。
“將就著坐,就這麼點大地方。”
小孫子一個勁跟爺爺鬨騰,最後被孫運揚老伴帶到樓下去玩了。
孫運揚笑道:“造一個上天的東西都沒有帶這小子難,他一回來我就頭疼。”
連洲:“你還是回去吧,現在不是要返聘你回去嗎?”
孫運揚一身肌肉還未散,坐在沙發上就是一個大塊頭,嗓門也大,“回不回都是頭疼,他奶奶身體不好,小兩口又要上班,晚上八點前回不來,你說這小猴誰來看著,請個保姆,家裡都不夠住。”
連洲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要是你想回去,總有辦法。”
他有些不是滋味,在軍工科研一線的過得都清貧,甚至比不上主管的機關部門,孫老頭是何等人物,也免不得要為這家長裡短牽絆。
孫運揚濃眉一壓,“連洲,看到我家這麼小,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呢?”
連洲提唇笑,“我不敢罵你。”
“心裡肯定得罵我,把你騙進去了。”
“剛進去的時候早就罵過了,房子小不怪所裡,要怪就怪你沒把握住機會,老王換來換去,在北京都有三套房子了,怎麼,他拿的比你多?”
孫運揚笑得,兩大坨胸肌都在抖,“老王管圖書館的,他閒得很,整天尋思怎麼錢生錢,臉皮還厚,敢借錢投資,我有那臉?有那臉也沒有那閒功夫,一天下來都是汗臭味,躺地上就能睡著,進售樓部還得被人嫌棄。”
連洲:“你就是理由多。”
孫老頭這人半輩子都沉迷在軍工裡,那一代的人更能沉得住氣,一乾就是一輩子,反而是近幾年,所裡流動性越來越大了。
“我老家還有一棟,回去也沒意思,還不如回所裡,魏平走的時候我和他說了,好好掙錢過日子,但是你,我還得忽悠你回去,你家那爛攤子,等你爸出來他自己收拾,現在人壽命長,□□十還掙紮不舍得退休的企業家一抓一大把,我去和他說,你是骨乾,所裡還得要你回去。”
顧之意看向連洲,或許有感應,他扭臉和她對視,唇角一提。
“都說和平年代,情懷不能當飯吃,說白了,就是嫌錢少,我看就不少,國家沒欠我們,給的錢夠養家糊口了,科研基地也有房子,一個個都想在北京住大房子,我也想!”
連洲唇角撇著一個清高冷傲的弧度,“我不想,在北京住我不如在天上住。”
孫運揚拿手點他,“我就說你看不上,你放心,你媳婦兒到時候給你安排妥當了。”
他對著顧之意揚眉,“我們飯堂的飯很好吃,飯都不用你做。”
顧之意抿著小梨渦,有些羞赧,“那也不能天天在飯堂吃啊。”
“做飯也很方便,菜市就在住宅區,什麼東西都有,等你們有了孩子,保育員都是齊全的,絕對沒有後顧之憂。”
連洲但笑不語,孫老頭把科研基地吹上天了。
S市地處南方,物產豐富,一年四季的果蔬應有儘有,他在科研基地呆過三年多,那裡很多東西都買不到。
不過現在物流發達,需要的東西總能買到,總的來說,他們這一代軍工人比孫運揚那一代幸福多了。
孫運揚說得對,情懷的確不能當飯吃,但對於從小就不缺錢的連洲來說,情懷加狗子,足夠了。
足夠幸運了。
上天,那是夢想,這一輩子能專心致誌去實現自己的夢想,那就不能單單用“幸運”來形容了。
孫運揚拿眼瞧他,“連洲,你媳婦兒這麼小,有二十了嗎?”
連洲眸光一斂,定在顧之意臉上,“夠了。”
顧之意梨渦掛在唇邊,笑了笑,“老師,我二十二了。”
“二十二也不大,他小時候追的你?”
她眼神閃爍,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連洲:“十八歲,成年了。”
“你小子動作倒是快,怪不得記恨我有老婆你沒有呢。”
吃過飯,兩人辭彆孫家人。
孫運揚給連洲帶了一把傘,說外頭開始下雪了,今年北京的第一場雪。
黑色天幕飄著小白點,地上一層薄雪,雪不算大,兩人沒有撐傘,在冰涼的空氣裡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