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耳邊好像有打火機的聲音。
蘇越慢慢睜開雙眼,偏頭望向窗戶邊上站著的背影。
男人在黑暗裡,背對著蘇越,一身黑衣將他很好融入黑暗中。打火機磨砂輪轉動,幽藍色的火苗跳躍,照亮了他那張陰鬱的側臉。
火苗熄滅,他沒有點煙。
房間又陷入黑暗。
他好像聽到動靜,側過臉。
哢嚓——
火苗亮起,借著亮光,蘇越看清了這個男人,正好也撞入男人眸光裡。
那雙漂亮鋒利的琥珀色眼睛裡充滿了血絲,恨意如粗壯的呼吸和心跳,怎麼止也止不住。
恨意裡卻要命的摻入了情。
愛和恨交織糾纏一起,加入時間沉澱已久的毒藥,得到的產物比世間任何的恨都要毒,比任何的愛都要濃。
他盯著她。
蘇越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她思索片刻,怎麼也想不明白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後,索性也不想了。
“我爸媽呢?”
她開口的第一句話,關心的是父母。
看向他時,無波無瀾,他在她眼裡是丟失在記憶長河裡的陌生人,他是何其可悲沒有被記在心上。
“……樓下太平間。”蔣明深熟練地摘下心率手環放入口袋。
“謝謝。”
蘇越起身下床,身上卻酸痛無比,仿佛她也經曆了一場車禍,有一種全身幾百根骨頭都有點移位的錯覺。
幸好膝蓋還好,她能站起來。
“去哪?”
蘇越的手臂被攥在冰冷的手心裡,力氣之大,她甩不開。
她忍不住皺眉,“看我爸媽,可以放手了嗎?”
“我陪你去。”
這是醫院的住院部的vip病房,樓道裡很安靜,幾乎沒有什麼人,蘇越就這麼跟著他進入電梯。
電梯向下,陸續有人進來。
人聲不絕於耳,而這份人氣早已與蔣明深劃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他的眼裡沒有人煙,他好似遊離於世界,而她就是讓他停留的錨點。
這樣的蔣明深讓蘇越感到陌生。
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蘇越曾給他種下‘愛惜自己’的心理暗示,蔣明深不該比高中時期病得重,至少他眼裡要有色彩才對。
這幾年,他經曆了什麼?
蘇越按住心中的疑問,不管蔣明深如何變成這樣,都不是她該操心的事,她的首要任務是趁著她這具身體還有氣時,給蘇爸蘇媽辦一場葬禮。
幾年前參加過外婆的葬禮,這次她一個人麵對,應該不難。
當看見蘇爸蘇媽的遺體從四方的冰櫃裡推出來時,她以為自己可以堅強麵對,可還是忍不住心痛。
“走吧。這裡溫度很低,你不能在這裡待太久。”
蔣明深一下說這麼長的一句話,蘇越這才發現,他的嗓音暗啞低沉,褪去了青年的青澀,帶有成年男人的醇厚,聽起來格外悅耳。
蘇越本不打算待太久,她已經聯係好殯儀館,這幾天就可以將蘇爸蘇媽的遺體帶過去。
兩人沉默的離開。
蘇越往家的方向走。
這次又被蔣明深拉住了。
“你去哪?”
“回家。”
蔣明深胸腔泛著無窮無儘的苦意,這種感覺要把他吞沒了。
他頹然閉目:“你生病了。”
蘇越當然知道自己生病了,她還知道自己活不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