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很乖,許是有了安全感,聽到媽媽溫柔的聲音漸漸不哭了。
陳芸芸檢查了兩遍,閨女除了流鼻血沒有其他擦傷,她鬆了口氣,一臉抱歉地跟李玉蓉道:“不好意思,孩子小莽撞了。”
李玉蓉本來心裡忐忑著呢,結果陳芸芸不僅沒追責反而向她道歉。
這下可好,得理不饒人的毛病又犯了:“知道孩子小就彆放出來,飯店是吃飯的地方,不是讓你看孩子的地兒,跑來跑去影響多壞啊。你不會故意教她這樣,假裝摔倒再碰瓷訛我吧??!”
陳芸芸表情瞬間裂了:“同誌,你早上沒刷牙嗎?嘴巴真臭。”
眼下私營剛開放不久,在同行競爭的壓力下,國營飯店的員工待客人確實和善許多,但遇到李玉蓉這樣的人,陳芸芸才不慣著。
“你……投訴,我要投訴你!!”李玉蓉怒不可遏,突然尖叫道:“我的手帕!!!”
一方繡著水光暗紋蘭花圖樣的手帕被小姑娘踩著,雪白的料子露出一小塊。
完了,完了。
李玉蓉臉色雪白,如喪考妣。
她求了好幾個朋友才拿到的手帕啊。
這可是要送給文夫人的禮物。
她茫然地蹲下身體,氣憤地推開小倩倩。小丫頭剛緩過勁兒,又被推搡得朝後一撲,好在陳芸芸死死護著她,母女倆雖跌了一跤,但孩子沒受傷。
“你乾什麼??”
李玉蓉看著雪白料子上多了的那個大大的鞋印,眼睛散發著吃人的光。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許慧媛師傅親手所繡、有錢都買不到的東西,你女兒把它踩成這樣,你說怎麼辦?”
“許慧媛?是上報紙的許慧媛嗎?”
“如果是她的作品,那確實很難得。”
陳芸芸沒聽過徐慧媛的名字,但從其他人的話裡,大致猜出對方是個不得了的人。
“我洗乾淨再還給你。”她捂著女兒耳朵,不讓她聽到自己跟李玉蓉爭吵的內容。
李玉蓉冷笑:“你以為這是什麼?是隨隨便便就能洗的東西嗎?”
“那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我想怎樣你就答應嗎?你賠得起嗎?”
“你說個價。”
不爭饅頭爭口氣,既然是女兒弄臟的,她陳芸芸就不會賴。
“行啊,一百。”
此話一出,不僅陳芸芸覺得不可思議,周圍的人都跟著倒吸一口涼氣。畢竟牽涉到這麼大一筆錢,大夥兒一時間不敢替陳芸芸說話了。
陳芸芸雙目圓瞪,隻覺得頭暈目眩,差點閉過氣去。
一百塊,天哪,一百塊是她三個月的工資。
李玉蓉:“剛才不是挺橫嗎?你倒是賠錢啊。”說完,她繼續嘲諷:“嗬,賠不出來的話,隻要你鞠躬認錯,我就大發慈悲,讓你少賠一點,如何?”
宿淼夾菜的動作頓住。
巴掌大的手帕值一百??那得繡成什麼樣啊。
陳芸芸咬著唇,沒說話。
李玉蓉卻越說越過分,宿淼又惦記著那方“天價”手帕,直接坐不住了。
“啪——”
她用力拍了下桌子,猛地站起身:“我替她賠。”
“說吧,是要錢還是要完好無損的手帕?”
選哪樣都得將東西給她瞧瞧。
宿淼下巴微抬,眼神睥睨,氣勢非凡,恍如及時救美的英雄,踏著雲彩和金光而來,說不出的豪邁。
可配上蓄著淚的紅眼睛,辣得微鐘的紅唇,顯得有一丟丟拉胯搞笑。
宿淼微微笑著,牙齒咬緊,心裡已經在哭天喊地了。
媽耶,好痛好痛!
力道沒控製好,這會兒手火辣辣的,還不受控地發抖。
這逞英雄也不是個容易事嘛。
宿淼手背在背後,捏成拳頭抵在腰窩:“一百塊而已,大可不必咄咄逼人。”
李玉蓉被她一激:“錢不重要,我不差一百兩百,我要它完好無損。”
眼前這瘸子衣著講究,手腕上戴著外國名表,一舉一動像極舊式大家族養出來的千金小姐。
顯然是個不差錢的主兒。
她非得冒頭,就彆怪她故意為難。
許師傅繡工精湛,她的作品往往選料特殊,一針一線栩栩如生。專供人收藏觀賞,像這方寒鴉春雪,一旦染上汙漬就算廢了,要完好無損幾乎不可能。
就不信眼前這個瘸子能辦到。
“可以。”
宿淼答應得爽快。
若是李玉蓉嚷嚷著賠錢,英雄救美這股勁兒過去了她指定得心疼死。
但不破財,不僅能順手幫人賺一份人情,還能一觀對方的繡工,宿淼頓時有種賺到了的感覺。
“手帕給我,三日後你來取。”
作者有話要說:淼淼:……未來的賺錢小能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