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雞公煲出來, 宿淼又去了一趟清安大道。
剛走進店裡，就聽到樓上傳來了斷斷續續的爭執聲，她蹙了蹙眉, 麵露不悅。
營業員小張正在給客人介紹奶粉, 見她出現便要打招呼。
宿淼冷著臉點了下頭, 讓她不用管自己, 繼續忙手邊的工作, 自己上樓去看發生了什麼事。
上樓的樓梯在右側收銀台旁邊。
店裡一樓是能入口的東西，二樓就是穿的用的，靠後牆位置大概占了整層樓五分之一的麵積做了玻璃房，裡麵是給寶寶洗澡按摩的地方。
目前使用率不太高。
越靠近樓上, 爭執聲越明顯，間歇夾雜著於明亞無奈的解釋。
宿淼擰著的眉頭越來越緊，她站在樓梯口，鬱悶地捏了捏鼻梁。
肅著臉走進去。
突然,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宿淼下意識頓住腳步。
“……憑什麼給錢, 孩子怕水都沒下去, 你憑什麼收這部分費用？還安南唯一的母嬰店呢，什麼東西全是進口的，我看你們這是黑店！專門坑錢。”
宿淼：！！！
好你個韓成雪，這是故意來找茬的吧。
宿淼已經很久沒想起這個人了。
這是韓成雪嫁人後她首次見到她, 頓時忍不住陰謀論，猜測韓成雪是不是知道這裡是她的店, 特意來鬨事。
專程來膈應人。
這個想法氣得她胸脯起伏，磨了磨牙。
又做了兩個深呼吸才徑自朝他們走去。
“什麼黑店？韓成雪你是不是有病啊？”
韓成雪也是一愣。
她身旁還站著一老一少，老太太抱著一個小嬰兒, 另一個女孩看起來年紀不大，十六七歲吧，穿著紅色蝴蝶結裙子，留著學生頭，耳朵處彆著一枚紅色蝴蝶發夾。
不美，但青春逼人。
於明亞趕緊退到旁邊，給宿淼讓位置。
宿淼走過去，斜眼瞪韓成雪：“怎麼地，又蹦躂到我跟前想乾嘛啊？上次受的教訓不夠刻骨銘心是嗎？”
韓成雪氣得臉嘴都歪了，還覺得莫名的冤枉。
安南就這麼大，這種店攏共就兩家，家裡都有小孩無意間撞上可不是很正常嗎？
她罵店員關宿淼什麼事？
罵自己有病，她覺得她才有病呢。
想到自己這婚結得這麼憋屈，除了帶走那些不能吃不能喝的棉被衣櫃，幾乎被淨身出戶。爸真聽了韓勒的讒言，一分錢都沒給她。
說不讓她回家就不讓她回。
這都快一年了，他還沒消氣，韓成雪就恨不得把宿淼弄死。
她不就隨便說了幾句話嗎？
她是無心的啊，再說韓靖鈺那丫頭片子不是沒出事嗎？
哦，就是被嚇到了而已爸就這樣對她，也太偏心韓勒了，連帶著偏心他老婆和女兒。
韓成雪氣得麵部扭曲！
怒道：“這是你的地盤嗎，論先來後到也是你跟在我後麵，是你蹦躂到我麵前。我罵黑店有你什麼事？宿淼，你不要拿著去年的事來跟我吵，我已經道過歉了。”
宿淼冷笑：“你道歉？那我們接受了嗎？教唆小孩殺人，這事永遠不會過去。”
這話一出，紅裙少女和那老太太麵麵相覷。
母女倆眼中如出一轍的興奮，好像貓兒捉到了魚，眼神交彙一番。
紅裙少女一派天真地問：“什麼教唆殺人啊？你是不是弄錯了，成雪姐姐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呢？”
韓成雪目光凶狠，橫了對方一眼：“你閉嘴！”
誰知那女孩做作的“啊”了一聲，隨即捂住嘴，茫然無措地問：“……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宿淼眼神在兩人之間遊移了一會，嗬，都不是啥省油的燈。
韓成雪還能抽時間凶她呢：“你逛你的，我逛我的，這是我和這家店的矛盾，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要換個人，為了不影響店裡其他客人，宿淼肯定會好聲好氣把人勸出去。
但這人是韓成雪，那就不行。
她看向於明亞，淡淡吩咐：“你先下去招待其他顧客，跟他們說一聲抱歉，就說樓上這段小插曲影響她們購物的心情了，一會給他們打個八折。”
於明亞點頭，下去了。
對店裡來說，八折是非常大的折扣了。
因此她給客人一說，大家都表示理解，嘀咕了某些人素質差後，又誇老板會做人。
有一位是店裡的老顧客，每個月都得來店裡買奶粉。
她認得宿淼的臉，毫不掩飾自己的讚賞：“就是，宿老板很耿直的咧，長得那個漂亮咧，和和氣氣，我好喜歡她的。我第一回到這裡不懂這些奶粉怎麼區分，她親自接待的我，哎喲，那個溫柔的咧，我立馬推薦了我小兒子跟她認識認識，哪曉得宿老板結婚了。”
“她的寶寶又聰明又可愛，哎喲，可惜不是我家的孫女咧。”
中年婦人操著一口安南本地話，燙著中老年特彆喜歡的小卷發。
手腕上套著一個小指粗的鐲子，金燦燦的，一看就是有錢人。
但話說回來，舍得到這兒買東西、給寶寶洗澡按摩的也沒幾個差錢的，聽到能打折覺得開心，也不是為了便宜那幾塊十來塊，而是覺得被店裡尊重了，心裡舒坦。
而樓上呢，韓成雪呆若木雞，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一刻的心情，詫異，懷疑，嫉妒，痛恨……
所有負麵消極的都聚在一塊，揉啊揉，攪啊攪，攪得心裡又苦又澀。
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