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衛國:“……”
他果然不該對宿淼抱任何期待。
除了不比宿安叛逆偏激自以為是, 還算聽得進他們的話外,宿淼本質上就是一枚米蟲。
宿衛國正想嗬斥她資本主義作派,就見她睜著大眼睛, 眼睫毛撲閃撲閃,連連擺手解釋:“爸, 我開玩笑的,我怎麼會那麼不思進取呢。”
她眉頭蹙起, 臉糾成一團。
拚命給自己找補:“……我那是, 那是緩和氣氛呢, 您是頂天立地的英雄, 是最公正不阿的,作為你的女兒,我肯定……肯定積極向上,努力乾出一番事業。”
說完她舒了一口氣, 衝宿衛國甜甜一笑。
拇指和食指比劃著:“我隻要一點點生活上的舒適,不可以嗎?”
宿衛國沒好氣地哼道:“我看你那是億點點。鄉下那麼多人還在吃糠咽菜呢, 你這每天有雞蛋吃還不叫好日子, 好生活?嘿,我和你媽難道隻教了你享樂,沒教你艱苦樸素嗎?你看你大哥,二哥咋不像你這樣去炸咧?”
宿衛國都痛心疾首道冒出老家方言了。
宿安聞言,“噗嗤”一聲。
活該!
宿衛國瞪她,她趕緊捂嘴。
她得意的斜睨著宿淼,瞧,這就是親生和非親生的區彆,爸會罵你,但不會對我怎麼樣。
宿淼沒看見, 她忙著撒嬌賣乖呢。
“爸,那我回去再想想……我努力想,用心想,保證不給您和我媽丟人現眼。”
宿衛國虎目圓瞪,盯著宿淼好半天,突然歎息一聲。
妻子說得對啊,不是每一個孩子都能成大才,他們來到這個世上擁有自己的思想,是獨立的個體,而不是存放父母思想的容器。
隻要堂堂正正做人,心眼不歪,愛享樂也算不得什麼大毛病。
“罷罷罷,說多了你又嫌我們管太寬。淼淼啊,人生是你的,應該由你自己決定未來的路。爸要跟你說,人這一輩子其實很短暫,咱們在有限的時間裡選擇自己最喜歡的事一直堅持下去,待到離開這個世界時才不會滿心懊悔。”
宿淼一怔:“爸……”
宿衛
國目光不再壓迫感十足,而是溢滿了慈愛:“人對喜歡的事都不認真的話,還能對彆的事認真嗎?好好想,想好了就彆輕易退縮。”
一句話,說得宿淼竟有些心酸。
她在親爹麵前儘孝十幾年得到的竟不如這裡一個月。
即便,這份父愛原本其實跟她沒什麼關係,但曆經大變,父親還願替她謀算未來,終歸有自己會做人的功勞吧。
宿淼這般鼓勵自己。
宿衛國話音落下,又看向宿安。
見她倔著臉不以為然,心裡失望更甚。
他不知道今天的話宿安能聽進去多少,但沒有因為她的叛逆頂嘴就選擇無視她。
而是一視同仁道:“安安,這話同樣是對你說的。勿要隻瞧眼前之利,需得看長遠。爸還是那句話,蔣家條件的確不錯,蔣陸是很優秀的晚輩,你如果鐵了心要嫁進去,那你首要該做的不是跟淼淼較勁,不是在背後做一些無謂的小動作,而是努力讓你自己變得優秀起來。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否則,你很難在這段婚姻裡感到輕鬆。”
許是環境局限了她的見識。
宿安瞧不上彆人,隻有蔣陸能入她的眼,因為她知道蔣陸優秀能乾,因為蔣陸未來能給她優渥的生活。可她到底沒想過,蔣陸為何要選她,難道蔣陸就不想要一個與自己見識匹配的妻子嗎?
如果宿安領悟不了,宿衛國依然不看好這樁婚事。
“知道了,爸,我會的。”
宿安嘴上應了,其實心裡並不怎麼服氣。
如果愛情產生的條件是世俗意義上的旗鼓相當,那為什麼王子還會愛上灰姑娘呢?現實裡,看上護士、保姆的有錢人也不少,不是嗎?
她都穿成書裡的女主角了,合該得到這本書最優秀的男人,就算目前蔣陸不愛她,但她堅信兩人一定會先婚後愛,日久生情。
爸不看好,不過是杞人憂天罷了。
宿衛國見狀,搖了搖頭,將自己斟酌過的處罰告知兩人:“工作這事,我等下會跟你們媽說。但安安,你既拿了你嫂子為淼淼買的工作,就得做出補償。我
現在給你兩個法子,一是主動將工作還給淼淼,二是你將買工作的錢給淼淼。”
“至於淼淼,你嫂子不會收錢,但你須得承了她這份情,明白嗎?”
宿淼沒有意見,當即答應了,心裡已經在想什麼禮物才能送到大嫂心坎裡。
她沒意見,宿安卻有。
“爸,我哪有那麼多錢?就算要還錢,我也該還給嫂子不是嗎?”
她就不信,大嫂不好意思收宿淼的,就好意思拿她的??
宿衛國不想聽她說歪道理,一拍桌決定了:“行了!你不樂意就算了。淼淼的損失,我和你媽補回去。安安,這是最後一次。”
宿安愣在原地,神色有些怔忪。
明明離最初的目的越來越近,她怎麼會突然感到恐慌呢?
宿衛國背著手,起身往樓下走,宿淼乖乖跟在身後,小狗腿似的:“爸,您補償我之前,能跟我通個氣兒嗎?”
“赫!還想怎麼著?”宿衛國臉拉得老長,故意嚇宿淼。
要說之前宿淼還有點怕他,畢竟宿衛國常年冷著臉,但聽過他剛才說的話,宿淼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拳拳之心。
她這人慣會打蛇上棍,得寸進尺。
知道宿衛國不喜歡彆人弄虛作假,當即挽著他胳膊撒嬌:“報告團長,我覺得自己文化水平不夠,最近在努力拓展知識,可以先不上班嗎?”
宿衛國頓住腳步,低頭看她,不敢相信他閨女還有這覺悟:“那照安安說的,送你念高中去?”
“不不不。”宿淼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宿衛國眼底無奈一笑,訓道:“我看你就是想偷懶。”
“沒有!”宿淼就差豎指保證了,她眼神飄忽了一會兒,嘟囔道:“彆人十九歲念大學,我去念高一,會被人笑死的,我不去。頭可斷血可流,麵子不能丟。”
她不排斥彆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羨慕、嫉妒、好奇、愛慕……都可以,但絕對不能把她當笑話看,她的虛榮心讓她承受不了這種打擊。
光想想都得花容失色。
宿衛國懶得再講大道理了。
有了宿安在前,他現在對宿
淼的容忍度都變高了。
宿淼嬌歸嬌,還有小姑娘愛攀比的臭毛病。但她一向隻有嘴把式,不會四處給家裡捅婁子,她就沒那個膽子。
反之——
宿安看著乖,不論他和玉繡說什麼,她嘴上都答應得好好的,但一不留神就背著他們搞出大事。
哎,兒女都是債。
樓下柳玉繡跟蔣母坐在一塊聊天,吳紅玉在廚房幫忙,宿池還沒回來。宿淼迅速看了看周圍,沒見到韓勒的身影,她有些疑惑,想問問柳玉繡吧,蔣琴和蔣母坐在那兒,宿淼不方便湊過去。
她想了想,借口幫忙跑去廚房。
“嫂子~~~~”
吳紅玉正在切肉,看宿淼進來,頭也沒抬直接吩咐道:“把蒜剝了,再把小蔥洗乾淨。”
“哦。”宿淼老老實實坐在小板凳上剝蒜,問道:“韓勒呢,他走了嗎?”
吳紅玉笑她:“一會兒見不著你就急了?”
“沒~有,我就是看媽一直在跟楊阿姨說話,不是擔心冷落到客人嗎?”宿淼解釋。
“是,這會兒是客人,說不定啥時候就是自家人了。”
吳紅玉:“喏,楊阿姨跟媽商量蔣陸和宿安訂婚的事,也不知怎麼就想通了,之前還說婚事不能換人,一定得你才行……看我這嘴,你彆當真啊。”
萬一勾得宿淼起了心思,那她真是罪人了。
宿淼抿嘴,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小聲說道:“嫂子,你靠近點,我告訴為什麼。”
吳紅玉見她神神秘秘的模樣,傾身湊到宿淼身前,宿淼把蔣陸有女朋友的事說了。吳紅玉瞪大眼,恍然大悟:“天哪,那她——”
宿淼眼疾手快,趕緊伸手捂住吳紅玉的嘴巴:“噓!!!”
“怎麼了?紅玉,你和淼淼在乾嘛呢?”柳玉繡的聲音傳來。
宿淼高聲回答:“沒事,媽。青菜裡有毛毛蟲,我和嫂子嚇了一跳。”
她一鬆手,吳紅玉已經被辣得滿眼是淚了,宿淼抱歉地看著她,小聲說:“嫂子,對不起嗷。”剛才一時情急,忘了自個兒手上全是大蒜味兒了。
“怪我自己太激動。”吳紅
玉趕緊擰開自來水,捧著冷水反複往嘴巴上抹,可算緩過勁了。
剛緩過來,就忙不迭地問起蔣陸的事。
宿淼知道的也不多,也沒覺得有什麼可瞞著的,順便還告了那姑娘一狀。
吳紅玉聽完直皺眉:“是白月推你的啊,之前怎麼不說呢?這事兒過了這麼久,我們找上門人家估計也不認,傻囡囡,白被人欺負一場。”
難怪那姑娘第二天特地打電話到家裡問小妹的情況。
“估計是摔下樓時撞到腦袋了,我也是前幾天突然想起來的。”
吳紅玉也顧不得氣惱白月了,關切地看著宿淼的腦袋:“那醫生忒不靠譜了,當初還說你頭上的包沒關係,瞧瞧,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