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分鐘,所有人都走了,家裡就剩下宿安一個人。
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她呆呆愣愣坐在客廳,有些失魂落魄,連帶著終於要跟蔣陸訂婚的喜悅也褪去不少。
宿安想不明白,她隻覺得宿家所有人都不喜歡她,都在針對
她。
她就如同所有真假千金文裡受苦受難的真千金一樣,拚命討好,得到的始終是不滿,是漠視!她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的。
爸媽嘴上說一視同仁,心裡其實覺得她比不上宿淼,否則,不過隨口一句話,怎麼就成了他們指責自己的理由。
如果說這話的是宿淼呢?他們還會這麼上綱上線,義正言辭嗎?
她隻是想在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創造最美好的記憶,她什麼都不要,就要比其他人特殊耀目,就要穿著最特彆最漂亮的禮服站在未來的安南市長身邊。
這有錯嗎?
本來,看在血脈親情的份上,她還想在結婚後提醒宿池避開身邊小人,沒想到他心裡根本沒自己這個妹妹,聽到宿衛國罵她竟勸都不勸,既然如此,她何必管他是死是活呢。
罷了,既然他們偏心,心裡隻有宿淼沒有她,從今往後她也不會再把他們當親人。
等她嫁給蔣陸,等蔣陸節節高升,官兒越當越大,她等著他們後悔!
韓勒說的那家店在安南三中附近。
小小的門店,隻擺了三四張桌子。兩人去時,不僅裡麵坐得滿滿當當,外麵還大排長龍,排隊的大都是三中的學生。
宿淼以為輪到他們還得等上不少時間,沒想到韓勒讓她在街對麵等著,自己過去跟老板說了兩句話,老板直接從蒸籠桌下拎出一個三層食盒。
韓勒拎著盒子,慢慢朝她走來。
宿淼頂著周圍人羨慕的眼神,歡快地朝他跑過去。
“你怎麼不用排隊啊?”
食盒裡不斷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兒,那是肉末夾著蔥薑的味道。宿淼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感歎道:“真的好香啊。”
她陶醉的閉上眼睛,整個人都快掛在韓勒手臂了。
他忍不住笑出聲:“看你這饞樣兒,還好我昨天提前跟老板說了,讓他單獨蒸上一籠,不然讓你坐在店裡等,豈不是口水流不停。”
“你怎麼那麼厲害啊。”宿淼雙眼布靈布靈
發光,特彆真誠,誇得韓勒心花怒放。
韓勒:“知道我的好處了吧,有我這個對象,你占大便宜了,宿小喵。”
宿淼:“……”
給你幾分顏色就能開染坊,忒禁不得誇了。
她心裡腹誹著,臉上笑得更加燦爛了,笑嘻嘻道:“是是是,你最好了。”
韓勒:“那還有假?”
宿淼低哼一聲:“一時半會不算什麼,你得好一輩子,那才是真的。”
韓勒斜眼:“當你男人還真不容易。”
宿淼臉紅,忍不住嗔他:“什麼男人不男人,你能不能……彆這麼粗俗!”
韓勒:“怎麼就粗俗了?咱倆要是一塊過日子,我不是你男人是什麼?”
宿淼:“我還沒說要嫁給你呢。”
韓勒:“你這是思想不正確,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就是耍流氓,為了防止你犯錯,我會時刻提醒你不能始亂終棄的。”
宿淼瞪圓眼:“你昨天不是這麼說的!!”
韓勒哈哈大笑,露出狐狸尾巴:“我昨天什麼也沒說啊。”
宿淼:“我說我要拿著你的錢出去逍遙快活,你——”說到一半,宿淼呆了。
仔細一想,他還真沒回應,全是她自說自話。
宿淼氣哼哼地掐他胳膊:“你太狡猾了。”韓勒聳肩,側首看她:“誰讓有些人油鹽不進呢。”
宿淼嗬他一臉。
這個時候,兩人已經走到湖邊公園了。
韓勒挑了個石凳坐下,將食盒放在小圓桌上,打開蓋子,每層擺著八個包子,每個隻有嬰兒拳頭大小。
最下麵一層還有一小盒蘸料。
香醋混合著獨門秘製的辣椒油,配上一點點醬油,酸辣鹹香齊活兒,宿淼聞到這味兒,嘴裡開始不停分泌唾沫。
韓勒遞給她筷子,她迫不及待夾了一隻。
包子一入嘴,宿淼幸福得眯起眼睛:“實在太美味了,這家師傅手藝真不錯!”
宿淼又吃了一隻,才發現韓勒沒有動,她疑惑道:“你怎麼不吃啊?”
韓勒攤手:“……老板隻拿了
一雙筷子。”
宿淼咬著下唇,盯著筷子有些糾結,過了一會兒,她主動夾了一個遞到韓勒嘴邊。
韓勒一愣。
宿淼催他:“吃啊。”
韓勒有些耳熱,他力持鎮定,一口將包子咬到嘴裡。
包子濃鬱的香味瞬間盈滿口腔,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老板手藝更好了,今天的包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好吃,讓人口齒生津。
尤其是——
這隻包子是宿淼主動夾給他吃的。這讓他快活得不得了,隻覺得心都插上了翅膀。
韓勒正想逗宿淼兩句,就見她盯著筷尖,麵如桃色,他胸口也跟著發燙,隻覺得空氣中都透著她身上獨有的甜美。
突然覺得口乾舌燥起來。
…………
兩人吃完早飯,韓勒本想陪她一塊到街道辦,沒想到兜裡的bp機響了。
沈艋找他。
宿淼這才知道,韓勒跟幾個朋友鋪的攤子挺大的,平時忙得腳不沾地,動不動到外省出差,一走就是大半個月,虧他還有功夫到自己麵前油嘴滑舌。
韓勒去忙生意上的事,宿淼獨自到街道辦。
這個時候街道辦已經開始上班了,宿淼進去那會兒,似乎他們正開完會,一群人接踵而出。宿淼站在花壇旁,很快在隊伍最後麵找到了糊弄她的女乾事。
那名女乾事看到宿淼,翻了個白眼,特彆不屑地打量她。
姿態高著呢。
一點不怕宿淼找茬。
宿淼冷笑,也懶得理她,直接衝最前麵的人走去。女乾事這才意識到麻煩,想要上前攔已經晚了,隻能先發製人,出聲嚷嚷:“哎,這位女同誌你乾嘛呢?我都說了入職手續一半,崗位就定了,改不了名字,你咋還上單位來鬨呢。”
“嘴巴一張,就給我扣一頂鬨事的帽子,你這嘴巴真厲害。”
反正她不是街道辦的乾事,就算她說話難聽,這些乾事乾部也得受著。宿淼也不管誰是領導,三言兩語就將自己工作莫名被頂,這名乾事騙自己主任出差,不能辦理入職的事說了個明明白白。
馬主任一聽就信了,她侄女確實能乾出這樣的事。
當著下屬的麵,馬主任臉上脹紅,再想到市政府最近發到各單位的工作指導意見,哪敢和稀泥,當即把馬林林臭罵一通,記過一次,罰了三個月工資。
“同誌,你放心,我們接受人民的監督,一定嚴肅處理馬林林。”
宿淼便笑了:“馬主任真是為人民服務的好乾部。”
解決完馬林林的事,宿淼繞到裁縫鋪跟老板見了一麵,經過那幾幅繡品高價售出,老板對宿淼猶如座上賓,客氣得不得了。
甚至已經想好如何給宿淼造勢了,沒想到宿淼卻說今年不接單了。
這哪行啊。
“妹子,你說說看,一年不繡你多虧啊,照你這速度,一個月可以繡一副大件。光在咱們安南就能賣上千把塊,如果拿到上海,拿到京城呢,那裡的有錢人比咱們安南多多了,還不得翻個倍啊。”
老板仿佛瞧見一疊疊大團結離他遠去的畫麵,簡直是痛心疾首啊。
“你知道許大師,許慧媛的繡品賣多少不,她那幅迎客鬆賣給香港人賣了五千,那是港幣!她的作品現在都不賣國內,全被香港的富豪買了,你曉得伐?你繡技不輸她,我覺得你繡的還比她強幾分呢,就是沒甚名氣,人家不知道你,所以不肯給高價。隻要咱們費點功夫把你打造成某某派傳人,還愁賺不到大錢啊。”
宿淼很心動,但她又不太想推翻之前的計劃。
老板見她意動,繼續說:“你上次拿來的《麻姑賀壽圖》,買主就是香港人。前幾天她又來了,說想定一幅肖像繡品,價錢隨你開。”
“那些香港人跑到咱們內地做生意,賺內地人的錢,你乾啥不賺他們的呢?他們有錢著呢。”
宿淼挑眉:“……隨我開?”
老板點頭,隨即壓低嗓子,仿佛做賊似的:“就是吧,客人提供的人像畫有點特殊。”
“怎麼個特殊法?”宿淼好奇。
老板沉默片刻,很是羞於啟齒:“……全身都光著呢。”
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