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平???”
傅珂表情倏變, 仿佛被打了一悶棍。
看得沈艋幾人又是一愣,這是怎麼了?怎麼這樣的表情啊。
幾人裡,隻有沈艋、王中旭跟韓勒同班, 對崔平還有些許印象。
沈艋記得那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 這種聰明不是平時誇彆人的那種“聰明”,不是指人情世故上的精通,而是字麵意思的聰明。
——崔平對數字非常敏感。
如果不是高考中斷, 崔平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學。
隻可惜,那幾年實行的是工農兵推薦製, 崔平家裡無人脈關係, 想必逃不了下鄉的命運。
“說啊, 大男人婆婆媽媽啥?崔平怎麼了?”
韓勒也盯著他。
傅珂舔了舔嘴巴, 乾笑一聲:“沒事, 就是突然聽到他的名字,有些不敢信。勒哥,真是崔平救的我姐??你彆瞪我,也不是我想質疑, 主要是崔平……他瘦得跟竹竿樣, 還能打倒流氓啊。”
如果真是崔平救的,堂姐為什麼要說是韓勒救的她, 不會是腦子糊塗, 會錯意了吧?
還有大伯那天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崔平真的死皮賴臉追到了北大荒,強迫堂姐跟他處對象,還被好心人撞破將他打傷了?
傅珂跟崔平不熟,但有陣子崔平經常跟沈艋、韓勒一塊玩,他見過幾次。
如果勒哥說的是真的, 崔平敢隻身上前跟小混混對峙,又怎麼可能對堂姐下手呢。
這太奇怪了。
傅珂一邊覺得韓勒不會說謊,一邊又覺得堂姐不會認不清自己的救命恩人。
想得頭都大了。
韓勒思考了約莫半分鐘,說道:“當時我和崔平同路,那幾個混子可能認識我,放了幾句狠話就跑了。”
傅珂聞言,眉宇放開,鬆了口氣:“那還是勒哥你救了我姐嘛。”
韓勒卻道:“彆把什麼英雄救美的戲碼按我頭上。是崔平單槍匹馬衝了過去,我隻是在他衝過去後沒有抬腳就走而已。”
他那會兒剛撞破覃美
芬和韓成青的醜事,哪有空管彆人的閒事。
這個傅瑩是圓是扁他都不曉得。
“可我堂姐說——”
韓勒已經不耐煩了:“我不管她說什麼,也不想知道她想乾什麼?我已經告訴你真相了,你們不想著找崔平報恩,非得把這樁恩認在我頭上,安得什麼心啊?”
“你姐不會想賴上我吧?”
“傅珂,你們家可彆想打我主意,我是名花有主的人,不然咱們這兄弟也彆做了。”
“勒哥,你誤會了。”傅珂訕笑,想替傅瑩辯解兩句,但又怕韓勒說出更難聽的話,連忙說道:“不管我堂姐什麼想法,我都站你這邊。”
心裡卻忍不住歎氣,看來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了。
其他人見狀,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們曾經對傅瑩有好感。
但現在嘛,該結婚的結婚了,沒結的也有了對象,真不至於為了年少時的女神跟兄弟翻臉。
再者,大家夥兒很了解韓勒。
傲氣使然,他絕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也沒必要說假話。
那便隻可能是傅瑩自作多情,刻意模糊焦點了。
哎,女人的心思啊,確實難猜透。
這麼一想,還有點幻滅,頓時大家都有點尷尬。
“哎,哥幾個,彆說傅瑩的事了,忘了今天咱們來乾什麼的了。勒哥,你怎麼跟宿淼好上了?我記得她跟我妹差不多大,你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先前韓勒多次相親失敗,當時就傳出不少難聽話。
說他正事不乾還挑剔得很,瞧上他的姑娘他處處挑刺,人家姑娘瞧不上他,他就惡語相向,當場罵哭好幾個。
他們聽完那叫一個震驚。
其他人不知韓勒的底,他們還是清楚一二的。
彆看韓勒沒體麵的工作,但他有錢啊。不管什麼年頭,有錢就是大爺。
就算不提那多到他們不敢猜的數目,就憑那張英俊不凡的臉孔,精瘦結實的肌肉,還有姑娘看不上??
扯犢子呢。
當時哥幾個就開了賭局,賭什麼樣的天仙才能把眼高於頂的勒哥拿下。
沒想到啊,沒想到。
真是沒想到。
“可不就是老牛吃嫩草,他還是見色起意。”沈艋調侃道:“以前不動凡心,那是沒見過漂亮到這種程度的姑娘。這不,才見了一麵就眼巴巴跑去給宿淼做吃的,嘖,沒眼看。”
“宿淼當真那麼好看,比傅瑩還好看?”
“不一個類型。傅瑩像茉莉,清新淡雅;宿淼嘛,更像芍藥,柔媚嬌豔光芒四射,見之忘俗。”
這已經是他能想到最文雅的形容詞了。
畢竟是少年時的女神,說起傅瑩大家嘴上都挺留情的。
隨即幾人又是一陣感慨,說韓勒在美人麵前那是百煉鋼化為繞指柔,連耙耳朵這樣的詞都用上了。
韓勒也不怕人笑,坦蕩得過分:“是我先瞧中宿淼,我想跟她處對象,也想她以後對我好,自然得先對她好。不然人家憑什麼跟我在一起?你們這些把媳婦當保姆的人,知道什麼?”
這話說得氣人,沈艋就不認:“彆介,我還沒媳婦呢。”
王中旭也道:“勒哥,你這覺悟也太高了吧。我們可沒拿媳婦當保姆,隻是男主外女主內,女人多照顧家裡不是天經地義嗎?我賺錢給她花,還得陪著笑當孫子,那這個一家之主也太憋屈了。”
韓勒隻是笑,不再說什麼了。
他說這話隻是想告訴他們自己對宿淼的看重,不希望以後見麵時有人不知分寸,用輕佻的語氣去談論她。
男人嘛。
很難脫離某些惡劣習性,比如:聚在一起談論女人胸大不大、屁股翹不翹、皮膚摸起來滑不滑、有些人甚至好奇彆人床第間的事……
韓勒一慣不愛參與這些話題,正好趁今天表明自己的態度。
彆人兩口子如何相處,他不感興趣,更沒有讓他們改的心思。但他媳婦,他們必須尊重。
否則,趁早彆來往了。
大家夥兒見狀,也就明白了。
回頭就跟家裡人說,以後見了宿淼客氣些。
將近六點半,韓勒回家。
除了兩
個孩子,其他人都在客廳等著了,韓成紅特地叫了丈夫一道回來,大家分坐兩列,他一進門,齊刷刷的目光朝他射來。
他扯了扯嘴角,泰然自若走過去坐下,隨意地點頭示意,沒說話。
韓成紅眉心一蹙,想說他幾句,被身側丈夫拉住了。
再想到爸剛才說的話,她神色凜然,決定暫時不同韓勒計較。
韓大業視線在所有人臉上一掃而過,將各自的表情看在眼裡。
老大很有兄長風範,不驕不躁。老二麵容嚴肅,一隻手緊緊抓著女婿,老三……終究壞了性情,竟心生怨憤。
再看老四翹著二郎腿,一臉無所謂,韓大業胸口又是一窒。
他彆開臉,眼不見為淨。
直接拿出兩張裹成一團的清單擺在桌上:“除了給老三準備的嫁妝,家裡的東西都在單子上,我已經按照價值大致分好了,雖不能做到百分百平分,但相差不大。抓鬮吧,抓到什麼就是什麼。”
這辦法實在粗暴直接。
老頭子一說完,除了韓勒動作不變,其他人都詫異得突然坐直了。
覃美芬看看親兒子,又看看韓成青,滿是為難:“這樣是不是不好?萬一他們兄弟倆挑中的是對自己沒用的東西……我看不如直接讓他們看著挑,誰用得上就給誰。”
韓成雪在一旁狂點頭。
家裡自行車也在單子裡麵,如果被大哥挑中無所謂,她照樣可以騎,但若是被老四拿走,這東西就徹底跟她沒關係了。
韓成業:“老四,老大,你倆說怎麼辦?”
韓勒:“我無所謂,趕緊弄完我好回去。”
韓成青睇他一眼,眸色深沉,衝韓大業搖搖頭:“爸,按老四說的辦,我是大哥,我怎樣都可以。”
韓大業露出欣慰的笑容。
但很快又收斂起來,說道:“分家以後,我們兩個老的以後就跟老大住,老四不用給我們養老。但我和你媽以後的退休金也跟你沒關係,你同意嗎?”
韓勒點頭:“可以。”
韓大業又道:“老大年長十多歲,娶妻生子全花的家裡的錢,老四又自小離家,沒沾過家裡的光,他還是最小的,按理說,老三的嫁妝該全由你這個大哥負責。”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
韓成青神色微變,沒來由冒出大事不妙的感覺。
果然,就見韓大業一臉慈愛地誇獎他:“不過老四下鄉這麼多年,你堅持不懈給他彙錢、彙日常用品,折算下來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了,成雪嫁妝的三分之一就由老四這個弟弟承擔吧。”
正好,讓成雪記著弟弟的好,也讓老四跟家裡多一分羈絆。
韓勒挑眉,微微詫異。
旋即似笑非笑。
韓成青臉色瞬間大變,下意識瞥向韓勒:“老四——”
韓大業狐疑的目光在兄弟倆身上來回打量,最後落在韓勒身上:“怎麼回事?”
韓成青竭力保持鎮定,手握成拳藏在背後。
他看著王慧雅。
那眼神略帶深意、充滿了脅迫,說出來的話卻是悔不當初:“慧雅,你還是跟爸交代清楚吧。”
王慧雅心裡一沉。
倏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