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1 / 2)

下午隻有堂小課, 山水班跟花鳥班在同個教室上課。

講古典詩詞。

上課地點換到另棟教學樓,宿淼路過隔壁教室時,聽到裡麵在朗讀似懂非懂的英語, 再次感受到大學的神奇。

五花八門的專業,來自全國各地的學生, 每個人的精神麵貌都是那樣朝氣蓬勃, 儘管宿淼並不是其中的員,但不妨礙她心口油然而生的那股子使命感。

這種使命感在讀到磅礴恢弘的詩詞時達到巔峰。

她知道的曆史與在座所有人不同,但奇異地, 在這刻, 所有人仿佛站在了同個位置,感悟到了同種情緒。

韓勒下午來接人時, 收獲到不少打量的眼神。

其中有那麼兩道失落、嫉妒的視線射過來,待他回望時,對方立馬躲開。

他猜到為何,隻是用更加強勢的姿態告訴那些剛剛對宿淼生出好感的男人,宿淼名花有主了,他們想都彆想。

宿淼也很配合, 沒有避開他的親密舉動。

起初韓勒還當她心思細膩, 有意順著他解決潛在的情敵。

過了會兒才回過神,她今天隻是出乎意料地遲鈍,絲毫沒察覺到自己跟男同學之間的刀光劍影。

她模樣深沉,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兀自發著呆。

韓勒看她情緒會兒低落, 會兒又莫名激昂,狐疑地瞥了眼,淡淡說道:“……才上天課, 你怎麼跟吃了什麼藥樣情緒多變啊,看來上課副作用還不小嘛。”

宿淼眼神輕飄飄地飛到韓勒身上,副“你不懂”的表情,說道:“什麼藥不藥的,那是我的靈魂受到了洗滌,現在已經得到了升華,我在思考人生呢。”

韓勒聽,樂了。

“……還洗滌靈魂呢,裝相。”

他伸手揉了揉宿淼的發頂。

宿淼哎呀聲,趕緊撥開他的爪子,哪還記得方才的沉重。

韓勒無辜,故意道:“你思考人生的時間是

不是太短了點?”

說完,還浮誇地往天上瞅,似乎在找宿淼吹過的牛皮。

宿淼又好笑又好氣,忙揮著小拳頭錘他:“你這是什麼毛病,人家難得傷春悲秋會你還要來打斷,真是討厭!”

韓勒捉住她的手,漫不經心道:“嗯,我討厭。猜猜杜姨晚上做了什麼拿手菜?”

要不咋說宿淼有時候單純呢。

心神下就被吃的勾走了,當真順著韓勒的話思考。

韓勒暗暗偷笑。

小丫頭在外人麵前裝得再優雅再穩重,到了他麵前還是得露出本來麵目,嬌氣的,幼稚的,張牙舞爪的……

這些宿家人都沒見過,全世界隻有他能窺見。

他們才是最親密的家人。

宿淼不知他的險惡用心,生活的安逸讓自小被繁文縟節壓製的天性找到了可乘之機,滋滋冒頭,風吹就呼啦啦的野蠻生長。

在她來不及察覺時,長成了參天大樹。

“你知道嗎,顧小珍真的好厲害,不管什麼東西她隻要看眼,腦子裡就記住了,不僅能記住,還能分不差畫出來,哎,可惜了,起步有點晚。”

若是從小就開始學畫,說不定這會兒她已經是鼎鼎有名的大師了。

說到顧小珍,就不可避免提到班上同學對顧小珍的排擠。

“不過其他人水平實在不行,就兩三個人勉強能入眼,其他人畫出來的東西簡直是不忍直視,跟七歲小兒練筆之作差不多。”

“……還有,你都不知道,居然有男人那麼愛編排彆人,心胸狹窄還記仇。”

宿淼下就想到了自己的同胞兄長。

心情變得特彆差,嘴巴翹得老高老高了。

她的同胞哥哥心性跟祁子實就很相似。三歲開蒙,六七歲就能吟詩作對,下棋作畫。

如果以現在之人的觀點,他其實足夠優秀。然而,這樣的他依然會嫉妒書院裡比自己更優秀的同窗。

他經常暗地裡排擠那些家境不如他的學子,比如故意邀出身貧寒的同窗上門做客,故意讓

他們聽到惡仆的惡言惡語,先打擊對方的自尊。

再假惺惺出來致歉。

宿淼就撞見過次,被這樣對待的人便是那差點與她定親的文公子。

文公子家境尚可,但跟勳貴子弟相比,自是不如的。他才思敏捷,學識遠在宿永思之上,宿永思既想拉攏,卻也嫉恨。

便明裡暗裡壓製文公子,也是他差點就促成文公子跟自己定親。

宿淼聽到這個消息時,沒有不樂意。

她跟文公子打過幾次照麵,沒有產生任何遐想,然對她來說,才學品性皆上佳、未來有可能鯉魚躍龍門的文公子已經是她最好的夫婿人選。

所以,在得知宿永思跟文公子提起她、文公子亦沒拒絕後,宿淼為了下半輩子過得舒坦點,嘗試著勸宿永思,讓他彆搞那些小動作。

她那時隻是覺得就算再不親,兩人好歹是兄妹。她能看出宿永思的心思,那文公子如果當真像他說的那樣聰明厲害,難道看不出他的把戲嗎?

此時沒翻臉,無非是勢不如人。

等人家高中入朝,還不得處處給宿永思使絆子,到時如果她真的成了文家婦,夾在中間多為難?

她片好意,哪料到宿永思大罵她吃裡扒外,目光短淺。

這麼來,宿淼也生氣了,回罵他才是蠢貨。

明明是普通人乾嘛跟那些聰明絕頂的人比?比就比吧,還輸不起。他怎麼不想想,那聰明人跟他能樣嗎?

想想十二歲拜相的甘羅、六歲就能辨弦音的蔡文姬、能同時做六件不同的事,被稱為神仙童子的元嘉……

跟這種人慪氣較勁,是嫌自己命太長啊。還不如早早接受自己的缺點,重新找條出路呢。

鬨了這麼出後宿永思覺得她跟家裡不貼心,徹底恨上她了,所以嫡母想把她送給老頭子做妾時,他不僅沒替她說話,還覺得這安排甚妙。

宿淼越想,越覺得他們相像,頓時氣得像河豚。

“……你說他是不是奇怪,就算顧小珍畫不好,那他畫的東西該是屎還是屎,不能

看就是不能看,專業比不過就算了,到處傳播彆人的私事,你們男人啊,酸言酸語起來真可怕……”

“屎”都說出來了,可見她氣得有點狠。

韓勒看著自己被她掐變形的袖口,無奈道:“哎哎哎,說什麼呢。誰跟他是我們,那是男人中的敗類,叫你多看有深度的書,少看兒童繪本,這不,你就鬨笑話了。”

宿淼呲牙:“你-說-什-麼??”

韓勒攤手:“酸言酸語是女人特有的品格嗎?”

宿淼不解:“當然不是。”

韓勒道:“既然不是,他在背後做出這樣的事隻能代表他個人品性低劣,你乾嘛那麼激動,覺得不可思議?”

宿淼:“可是……”

宿淼蹙眉思考,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覺間陷入了個認知誤區,但她又不知道該怎樣才能精準描述出來。

就聽韓勒又道:“女人有牙尖嘴利的,男的就沒有嗎?男人有義薄雲天的,女人也有巾幗英雄,所以說,人的品性如何跟性彆無關。你要是心裡默認男人格調比女子更高,更寬容,美好的品格屬於男人,負麵的就屬於女人,那在很多事情上,這些刻板印象會影響你的判斷,讓你做出錯誤的決定。”

就像,很多人明明懂知人知麵不知心的道理,但還是會下意識憑麵相斷定對方是不是好人。

宿淼恍然。

是啊,如果祁子實不是男人,而是女人呢,她是不是氣憤之餘就不會覺得這麼不可置信?而是覺得稀鬆平常,因為她見慣了女子互相構陷的場麵。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潛意識裡,她覺得“隻有女人才會喜歡說三道四、隻有女人才會斤斤計較,也隻有女人才會使這些見不得人的把戲。”

她抿著嘴,小臉擰巴成團:“我沒這麼想……”

自己便是女子,宿淼確定,她本心裡從未看低女子。

韓勒神色如常,像在說天氣好不好,飯香不香。

他道:“你主觀上當然沒那樣想,這不過是積年累月、代代人的潛移默化,在你意

識不到時,就被刻下了某種烙印。所以,以後再遇到陌生人,千萬不要因對方的性彆、外表、時的談吐就放鬆警惕,知道嗎?”

韓勒說這麼多,重點其實隻有最後句。

他擔心宿淼的既定印象讓她不知不覺陷入危險,尤其是,沈艋查到萬豪集團不僅在香港涉|黑,在廣州也被查過次。

他還沒查清那個女人到底為什麼盯上宿淼,隻能先給她找了點麻煩,讓她暫時沒心思算計到自己頭上。

但很多時候罪犯之所以是罪犯,就是因為他們足夠狂妄,也足夠瘋狂!

這世上大多數人是沒有壞心眼的,壞人占的比例很小,但普通人隻要遇到次壞人,便足以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痛。

他家小姑娘平時表現得再成熟,從她對夫妻之事的生疏來看,她年紀不會太大。

第次時她羞得不敢睜眼,渾身僵硬不知如何反應,後麵漸入佳境便熱情又大膽,對夫妻之事不是無所知,足見她雖未成婚,卻已到適婚之齡。

粗粗算,他還真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這種情況下,韓勒不能因噎廢食,成天把她綁在身邊,便隻能調整自己對待她的方式。

既要寵著愛著,也不能保護過度,還得教教她人心險惡。

宿淼看他突然正兒八經,有些困惑,想了會,突然問道:“怎麼突然這麼嚴肅啊?”

怪怪的。

韓勒捏她臉頰:“反正,你記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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