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勒聽到了, 但他一點也不想理韓成雪。
他跟韓成雪三兄妹就算不是喊打喊殺的死仇，那也跟姐弟情深沒一分錢關係。
他佯裝沒聽見, 徑自上了扶梯。
韓成雪追了兩步，見韓勒已經到了二樓，她才停步，對傅瑩抱怨道：“我剛才的聲音不夠大嗎，那是老四吧？”
傅瑩眼睫低垂，遮住眼底的微光。
崔平曾說, 韓勒的聽力非常好，聽到十米外的竊竊私語。崔平實誠，最不擅撒謊的, 又那麼喜歡自己，他說的話傅瑩是信的。
既然如此, 韓勒又怎麼會聽不到親姐的聲音, 難道是不想理會？
傅瑩點頭：“沒認錯, 應該是韓勒。”
韓成雪一聽，頓不痛快了。
她在傅瑩麵前一向說自己跟繼母關係好，跟韓勒這個弟弟也處得不錯，連覃家外婆都很喜歡她，韓勒不搭理她就算了, 傅瑩還非得把事實說出口，豈不是直接揭了她的臉皮。
如果不是喜歡她的親哥——傅康，韓成雪定要呸回去。
傅瑩成為大院年輕一輩年少的女神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至少，察言觀色方麵絕對比被慣壞了的韓成雪強。
她看出韓成雪心情不佳, 便笑了笑，狀似抱歉道：“不過你知道的，我這麼多年沒見過他了, 人家說女大十八變，這男人成熟了啊，模樣也會改變，可我看錯了吧。”
韓成雪神色勉強，“嗯”了一聲。
覺得麵子好看了一點點，但說話還是有些不顧對方的心情：“長相沒怎麼變，脾氣變了許多，他下鄉那會才十五歲，你都比他大了三歲怎麼會看上他個小屁孩？”
她一直有些口無遮攔。
韓大業沒空管，覃美芬連親兒子都不上心，對繼女又上心到哪兒去。
覃美芬對她的好便是要什麼給什麼，至於精神世界如何構築，孩子有沒有長歪，她想不到，也看不見。
等到跟韓成青發展出不倫戀後，對韓成雪就更敷衍了。
隻是韓成雪在這點上倒是像足了她，一樣
的淺薄無知，自然也意識不到自己活得不討喜。
這不，她說完壓根兒沒意識到傅瑩僵硬的表情，還覺得自己是為傅瑩著想，大放厥詞：“天涯何處無芳草，他對宿淼好著呢，你何必惦記他。瑩瑩，你這麼有氣質，又在報社上班，還愁找不到更好的嗎？老四真的不值得你這樣。”
傅瑩低頭，過了會抬眸看她，幽幽道：“那你呢？我哥不僅結婚了，孩子都四歲了。”
韓成雪心裡一梗，這怎麼一樣？
傅康和韓勒一樣嗎？
“那不一樣，你哥又不是自願跟解蓉蓉結婚的，那是你爺爺老糊塗了，居然這麼草率就跟鄉下的獵戶定親，你哥娶她隻是孝順而已。”
如果沒有這出“報恩”，傅康怎麼會跟解蓉蓉在一塊？
一個村姑而已，本來就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哪裡比她強？
傅瑩卻道：“再是村姑又怎麼樣，我哥跟她結婚這麼多年，要離早離了。你勸我不要執著於韓勒，那你不是同樣執著於我哥嗎？”
韓成雪戳她心窩子，她就得還回去。
見對方生氣了，傅瑩又一句話將兩人拉回相同陣營：“哎，其實我們都一樣，我們隻不過比其他人勇敢，不想隨波逐流得過且過，堅持本心追逐愛情罷了。”
韓成雪原本還有點不高興，聽到這話又心有戚戚焉。
是啊。
有什麼錯？
如果愛情有先來後到，那也應該是她先，憑什麼後來者居上？如果是方方麵麵贏過她的人，韓成雪或許還想得通。
但解蓉蓉實在太普通了。
韓成雪覺得自己就像《我是一片雲》中的宛露一樣，麵對狂風驟雨的愛情是那樣脆弱不堪，不需要傅康的另眼相看，她便越陷越深，但愛本身是美好的，勇敢表白並不是破壞對方的家庭。
相反，他的生活一潭死水，她隻是想拯救他。
“對不起，瑩瑩，我該明白你的。”
傅瑩淺淺一笑，嘴角溢出一絲苦澀：“我們認識多年，我當然知道你是為了我好。隻是，我喜歡他這麼多年，不說出口
總是不甘心的，哪怕被拒絕了我也無怨無悔，這樣也早點開始新生活。”
韓成雪頓眼淚汪汪，隻覺同病相憐。
拍著胸脯發誓：“瑩瑩你放心，上次答應你的事我一定不會食言。”
傅瑩也一副感動壞了的模樣，說道：“前段間年年差點走丟，我哥和解蓉蓉很緊張孩子，短間內沒辦法幫你約我哥見麵，成雪，對不起啊。”
韓成雪一愣，在極短的間裡閃過無數個念頭。
最終都化成了失望：“找到了啊，那就好。”
“是啊，運氣真好呢。”傅瑩聲音柔柔的，有些意味深長。
韓成雪暗暗腹誹那小崽子怎麼沒徹底消失，沒好意思當著孩子的親姑姑傅瑩說。
她現在心亂如麻，更不想聽傅瑩說傅康兩口子多麼疼愛孩子，多麼琴瑟和鳴，這會讓她顯得很可笑，亦可悲。
“咱們也上樓，萬一那人真的是老四呢？”
韓成雪提起精神，說道。
傅瑩“嗯”了一聲，神情失落：“也不知道他一個人來商場是想買什麼，不會是為了給宿淼買禮物吧，他好像真的很喜歡新婚妻子……”
韓成雪見她如此難受，又安慰了閨蜜幾句，心想等見到韓勒，一定要讓他跟瑩瑩好好聊聊。
韓勒直接到達三樓，靠近樓梯口的整片區域放著各種國產品牌的電視機，黑白居多，彩電就一兩個牌子。
他隨意掃了一眼，直接走到負責銷售彩電的櫃台詢問。
售貨員見他不買電視機，臉上的熱情頓消散了，冷眼打量韓勒，語氣也冷颼颼的：“電吹風啊，有啊，往左邊走，貴的有萬裡，便宜的有長風。”
韓勒瞥了她一眼，冷淡道：“謝謝。”
賣電吹風的櫃台在三樓最裡側，冷冷清清的，售貨員低著頭，隔一分鐘就點一下，明顯在打瞌睡。
韓勒走過去，手指曲起在玻璃台麵上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