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1 / 2)

能看見光的人 念長素 10858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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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姐最後看了一眼馬背上茫然無措的兒子,他小小年紀尚不能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隻是瞪大雙眼盯著聲淚俱下的舅舅,甚至沒看自己。

接著,她聽到很近很近之處傳來的哢嚓一聲,本就幽暗的深夜變成更無儘的漆黑。

“姐!”阿雄聲嘶力竭地大吼,肝膽俱裂。

祝絕將被扭斷脖子,再無氣息的蘭姐屍體往阿雄處一拋,也看了一眼小立,然後趁阿雄著急接屍體,幾人驚慌失措的當,無聲無息隱入身後的黑暗裡。

這個方向和洪飛為他預備好的逃跑路線正好一致。

那個叫小立的孩子,他的眼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變了,也許從今天起他不得不長大,且代價慘痛。

祝絕心裡有些堵得慌。

摸黑走了好一段路,前方終於出現一燈如豆,一個瘦削的身影在燈光處來回踱步,似乎十分焦慮。

祝絕隱在暗處觀察了片刻,感覺並沒有埋伏,這才走上前去。

“想不到洪飛會叫個女人來,難道是洪夫人?”

“你怎麼才來!”女人抱怨,接著她似乎才看清祝絕的長相,瑟縮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是,我是洪飛的妻子,這種事情我們也找不到其他更可信任之人,所以隻有我來了。抱歉,家裡孩子病著,離不開人,所以語氣急了。”

“抱歉,路上出了些狀況。”

女人雙眼下有很深的暗沉,顯然是長期睡眠不足導致的,估計因為家裡長期有個病孩子,心力交瘁,所以祝絕是真覺得有些愧意。

“路引在馬背上,洪飛說已蓋了縣衙的章,至於要去哪裡做什麼,洪飛說先生既然還未決斷,就空著請您自己填了。”

“想不到洪捕頭還搞了一匹馬,多謝。”

壽王心情好想玩玩父慈子孝的遊戲時,也曾教授過祝絕如何看馬,這匹雖非良駒,但作為代步工具,已是極為貴重和難能可貴。

“得得是家裡養的,我也有些舍不得,還望先生善待它。”

祝絕本要上馬,聞言突然一頓,扭頭皺眉看著要離開的洪夫人,“一匹馬可價值不菲,洪捕頭身為公差,理應可以用縣衙裡的馬,何故還要花錢私養,而不用它換錢給孩子治病?”

洪夫人臉上並無異色,反而歎口氣,讚同道:“我以前也這麼說,但他說得得往日為公家馬時,曾救過他的命,後來受傷退役要被發賣,他不能讓救命恩人流落在外,便帶回家自己養。得得很老了,我們成親的時候他便養著,這麼多年過去,想來壽命也不長,我便由著他了。”

“這樣啊。”

祝絕撫摸著馬背若有所思,這老馬十分溫順,即使麵對陌生人的撫摸也無抗拒。

“先生,家裡孩子還等著,若無彆事,妾身告辭了。”

“夫人請。”

目送洪夫人離開後,祝絕再次檢查了一下馬身上下,實在看不出什麼異常。馬背上的包裹裡麵果然有兩本並未填寫姓名與緣由的路引,上麵縣衙的蓋章還微微濕潤。

而此時城裡逐漸熱鬨起來,能看見不少火光流動,連這無星無月的深夜都被稍微照亮了些。

祝絕也沒空多想,拿出洪飛之前給的縣城地圖再次仔細對照一番,辨明方向,便上馬朝某處而去。

一處土石堆積的工地邊,幾名工人躺在草席之上,正沉沉入夢,完全沒有被城裡的動靜驚動到。

突如其來的嘚嘚聲震動著地麵,有那麼兩三個睡眠淺的,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來想看看發生何事。

“嘩啦”一聲。

巨大的聲響一下把整個工地驚動了,所有人都被嚇得一激靈睜開眼睛,隻是暫時不知發生何事。隻有那兩三個前麵就醒了的,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為修複城牆搭起的木架被一個騎馬的黑影瞬間衝得七零八落,木頭片子掉落一地。

“好馬。”

衝出縣城,祝絕心情豁然開朗。

得得雖然速度不快,卻沒有給他掉鏈子,反而使喚起來得心應手。他也的確找到了洪飛所說修繕城牆的工地,果然防守鬆懈。一路上沒有遭遇任何陰謀算計,他便把之前的所有猜忌都拋諸腦後了。

稍微辨明方向,祝絕縱馬朝著蘭兒藏身之處而去。

夜裡寒涼,濕重的露水落了蘭兒一頭一身,她抱肩坐在草叢裡不敢稍動。白日哭了一日,她眼睛腫的跟桃子似的,眼皮重得幾乎抬不起來。再次狠狠地用力掐在大腿上,蘭兒才稍微恢複點精神,可她的心卻越來越沉,幾乎寒到要凍結全身。

整整一天了,那人沒有任何消息,也許他早就嫌自己麻煩,一個人悄悄走了,什麼等他回來的話,不過是騙她的。

使勁搖搖頭,蘭兒又把這絕望的想法從腦子裡趕了出去。能冒著那麼大的危險來救她,他又怎麼會拋棄自己,除非,除非,他被人抓住了。

就在這反複拉扯的痛苦中,蘭兒又聽到鄉道上傳來聲音。

她探頭想看清這次來的是不是那人,可惜此時不比白日,山道太黑,隻能看見一人一馬

被一盞昏暗的馬燈照出的發光輪廓。

“蘭兒姑娘,還在麼?我回來了。”

蘭兒再也抑製不住抽噎聲,這一刻,那馬燈微弱的光好像神明的靈光,帶著拯救她的希望降臨。

祝絕看著淚流滿麵的蘭兒跌跌撞撞跑出來,甚至半路摔了一跤也立馬爬起來,那麼歡喜地奔向自己,心裡莫名有一絲悸動。

他有多久沒這樣被人滿心期待過了?

“我們走吧。”

祝絕發自內心地微笑,在馬上向蘭兒伸出手。

然而蘭兒卻驚呼一聲,抓住祝絕的袖子,擔憂道:“你受傷了麼?”

祝絕一愣,順著蘭兒的目光看過去,那袖子上沾染的是唐夫人的血跡,那手是掐斷了蘭姐脖子的那隻。而那衣袖下的小臂顏色烏黑發暗,比另一隻小臂顯得更乾瘦,是因為它之前被靈芝綁到壞死,又在崔瑾的醫治和祝絕奇跡般的生命力下活轉過來,但至今外觀尚未和正常人一樣。

被衣袖遮蓋住的更深的地方,這條胳膊的大臂上,一張不知什麼動物的皮**已經和祝絕的肌膚完美融合,就好像他天生長了這樣一隻滿是白毛的上臂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祝絕突然覺得脖子處有些麻癢,一如當初被靈芝種下奪魄蠱的那日。

猛地抽回手,祝絕臉上再無笑意,冷漠道:“我沒事,這是彆人的血,你趕緊上馬,我們離開此地。”

蘭兒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向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祝絕,無措又明亮的眼睛裡一滴剛才沒流出來的淚珠落了下來。

“你要是嫌我臟,你乘馬就好,我給你牽著。”

祝絕避開蘭兒清澈的目光,轉身從另一個方向跳下馬。

突如其來的嘚嘚聲震動著地麵,有那麼兩三個睡眠淺的,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來想看看發生何事。

“嘩啦”一聲。

巨大的聲響一下把整個工地驚動了,所有人都被嚇得一激靈睜開眼睛,隻是暫時不知發生何事。隻有那兩三個前麵就醒了的,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為修複城牆搭起的木架被一個騎馬的黑影瞬間衝得七零八落,木頭片子掉落一地。

“好馬。”

衝出縣城,祝絕心情豁然開朗。

得得雖然速度不快,卻沒有給他掉鏈子,反而使喚起來得心應手。他也的確找到了洪飛所說修繕城牆的工地,果然防守鬆懈。一路上沒有遭遇任何陰謀算計,他便把之前的所有猜忌都拋諸腦後了。

稍微辨明方向,祝絕縱馬朝著蘭兒藏身之處而去。

夜裡寒涼,濕重的露水落了蘭兒一頭一身,她抱肩坐在草叢裡不敢稍動。白日哭了一日,她眼睛腫的跟桃子似的,眼皮重得幾乎抬不起來。再次狠狠地用力掐在大腿上,蘭兒才稍微恢複點精神,可她的心卻越來越沉,幾乎寒到要凍結全身。

整整一天了,那人沒有任何消息,也許他早就嫌自己麻煩,一個人悄悄走了,什麼等他回來的話,不過是騙她的。

使勁搖搖頭,蘭兒又把這絕望的想法從腦子裡趕了出去。能冒著那麼大的危險來救她,他又怎麼會拋棄自己,除非,除非,他被人抓住了。

就在這反複拉扯的痛苦中,蘭兒又聽到鄉道上傳來聲音。

她探頭想看清這次來的是不是那人,可惜此時不比白日,山道太黑,隻能看見一人一馬被一盞昏暗的馬燈照出的發光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