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濃鬱，好像是要把整個雲夢澤都藏起來。
天邊的幾縷晨曦照射下來，橫穿了整個天際，於是若金色的光柱穿過了霧氣，留下幾道粗細不一的霧柱。
李穆歌走過的時候，手掌不禁伸出，於是金色的光柱被穿過，地麵上留下了一道不規則的陰影。
小溪的位置離得其實並不近，但是在先天境的杜齊眼中，確實隻不過是一眨眼的距離，但是靠雙腿來走的李穆歌，還是要走出不小的一段路。
霧氣遮擋了視線，李穆歌隻能通過靈識來探路，不過好在沒有走出多遠，他就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
循著聲音一路走，有一種“聞水聲，如鳴珮環，心樂之”的既視感。
溪水清澈，他感覺這應該是之前看到的那一條的下遊。
用手掌將溪水捧起，簡單洗了個臉，然後李穆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誒，先天境的修士不是能夠將空氣中的水元素聚集，變出水的嗎？
那自己還跑這麼遠乾毛，直接讓杜齊變出來不就好了？
突然感覺自己被坑了的李穆歌那叫一個悔恨啊，可是人都到這了，不洗一下的話，就有點不禮貌了……
溪水清涼，感覺能夠衝洗掉所有的疲憊，強忍住跳到裡麵泡個澡的衝動，李穆歌從蹲著的姿勢站起，打算回去了。
“還沒有離開？我以為你昨日便離開了。”
身後突然冒出的聲音沒有嚇住李穆歌，甚至於他自己都有一種被迫害妄想症了，總感覺自己後麵一直跟著個背後靈。
不得不說，這種被羽生姐妹鍛煉出來的毫無卵用的技能，有的時候還是能夠派上用場的……
聽著聲音，很熟悉，也很有辨識度，李穆歌緩緩轉過身，劉海上的水滴順著臉頰滑落，流過完美的臉部弧線。
“我也沒有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裡……赤羽。”
……
霧氣朦朧，深遠的灌木叢中時而傳來幾聲昆蟲的歡鳴，小溪潺潺，水中的魚兒時而冒出頭來，好奇地觀望著岸上的兩名男子，但是一想到還沒有吃早飯呢，天大地大乾飯最大，便一個甩尾漂移，去覓食了。
“抱歉了，出了點狀況，沒有儘到地主之誼。”赤羽對著李穆歌歉意一笑，“我聽赤風說，你打敗了他？說真的，我初聽到的時候，一點也不驚訝。”
“對於你前麵的道歉，我覺得沒必要，畢竟那種事情發生在誰的身上，都不會還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李穆歌搖了搖頭，“至於打敗你口中那個叫赤風的，原來他叫赤風啊，我其實純屬僥幸，其實是取了巧罷了。”
“能贏，那麼無論是什麼原因，都是你實力的一部分。”赤羽不認可李穆歌的謙遜，“沒必要否認自己的實力，過度的謙遜，並不好。”
“好好好，怎麼有一種遇到老姐在教訓我的既視感。”李穆歌不禁笑了笑，“對了，獵妖隊的那些人已經注意到了你們，之後你們打算怎麼辦？”
“昨天那個老頭和我說，他們的隊伍不會對我們出手了，但是我對這個保證持保留意見。”
“就算他們不對你下手了，但是其他的獵妖隊可不見得也會如此。”
李穆歌看著身旁一身白袍的男子，其實他感覺對方蠻可悲的，身為妖族，卻沒有身處妖界，而是被困死在了人界，像是牢籠之中待人觀賞的雀兒，對外界時刻警惕與不安。
“雲夢澤中，入了大妖境的大都選擇了離開，但是還是有一些留下的，不願拋棄那些信賴自己的妖眾，有的時候，責任這種東西，其實還蠻影響抉擇的……”赤羽扇動羽扇，於是周邊的霧氣開始退卻，一片空地空了出來。
“不能帶他們一起走嗎？”李穆歌問。
“你想簡單了。”赤羽搖頭說，“若是南洲或許還好說，但是這裡是東洲，與東洲比鄰的，除了中洲之外，便隻剩下東海對岸的鬼域了。
“鬼域雖然也隸屬於妖界範圍，但那個地方，除了鬼妖以外，真的不是活著的生靈能夠待的。而且兩界之間的巡查極為嚴苛，像我們這些人界本土修煉而成的妖，不僅要先過了守界軍這一關，妖界的妖還要提防我們是不是人界派來的奸細，企圖從內部製造混亂……”
“沒有彆的辦法了嗎？”李穆歌皺眉說。
“有。”赤羽露出了一抹苦笑，“那就是放棄作為妖的尊嚴，主動選擇被人族同化，成為人界的一份子。”
“……”
李穆歌沉默了，因為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若是其他地方的妖還好，起碼也沒什麼太大的損失，可是我們雲夢澤的妖不同！”赤羽繼續說道，“我們祖祖輩輩與人族都有著鮮血與死亡灌注的仇恨，選擇加入，那麼便等於舍棄了自己的脊骨與信念，成為一具具行屍走肉去活著……那比死還要難受。”
“那麼未來的路，你打算如何去走？”李穆歌看向赤羽。
對上少年的視線，赤羽無奈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成為了玄妖，那麼還好，可惜我現在還是太弱了，隻能選擇躲在雲夢澤內圈。不過人族也不會大張旗鼓地來對付我們，來到這裡的，先天境便是頂天了，倒是還能夠撐得住。”
“像是豢養的磨刀石，專門用來磨礪人族剛剛出爐的刀刃。”李穆歌表達了自己的意見，雖然站在人族的立場上，說這話很不對，但二世為人的他，看待事情的角度本來就與大多數人不同，說這話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李穆歌，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聽到這話，赤羽反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