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濟隻得開口,打破了這氣氛。
張繡也不屑隱瞞,遂將張泉重傷被俘,為劉備軍師蕭方所救的事實道出。
“劉備竟然沒殺泉兒,還救了他?”
“這個蕭方,又是什麼人物?”
張濟吃了一驚,臉上頓時布滿驚疑之色。
“蕭方乃劉備的軍師,前番正是此人設計,破了我八千大軍。”
聽得此言,張濟臉上再添一層驚詫之色,回頭看向了張延。
父子二人眼中皆是茫然,顯然對這個名字是陌生之極,全然想不出是何方神聖。
“先不說這蕭方是哪路人物,劉備怎會無端救咱們侄兒?”
“兄長,那劉備放泉兒的親衛回來,必定有所圖謀吧。”
張延壓製住了驚異,臉上重新堆起猜疑。
張繡也不隱瞞,坦然道:
“劉備放那親衛入城,是帶來了一封泉兒的手書,想要勸我們歸降那劉玄德!”
說著,張繡便將張泉的親筆信,拿了出來獻上。
張濟父子大吃一驚。
張延一躍而起,拄著拐杖上前接過書信,遞與了張濟。
張濟嘴角微微抽動,拳頭漸漸握緊,眼中開始密布起了血絲。
“狂妄!欺人太甚!”
“劉備擄了鄒氏,還想逼父親降他,當真是欺人太甚!”
張延最先沉不住氣,怒不可遏的拍案大罵。
張濟被兒子在傷口上撒了把鹽,心頭一痛,卻強壓住怒火,抬頭看向張繡的態度。
“鄒氏乃是在來宛城路上被截,還沒過我張家的門,算不得是有辱叔父顏麵。”
“何況當此生死存亡之際,所謂顏麵又何足輕重?”
“叔父,為了我幾千武威兒郎的性命,我們就歸順那劉玄德吧!”
張繡以懇求語氣,向著張濟一揖,表明了態度。
張濟眼珠陡然爆睜,驚怒之火狂燒而起,顯然是沒料到張繡竟然主張降劉。
“父親乃堂堂大漢西涼名將,大漢驃騎將軍,你竟然讓他去向一個織席販履之徒伏首稱臣?”
“張繡,伱是瘋了嗎?”
張延拍案而起,替張濟質問出了心聲。
張繡卻麵色深重,抬頭看向張濟,長歎道:
“叔父啊,那些風光早已不在,曹操挾握天子後,早就以天子名義奪了叔父驃騎將軍之職。”
“我們現下兵不過數千,困守於這孤城之中,糧草也所剩無幾,軍心士氣已是跌落穀底。”
“這般困境之下,我們還如何守得住宛城?”
“介時若城破,我們叔侄要身死名滅不說,幾千跟隨咱們多年的武威子弟,也要為咱們陪葬!”
“叔父,所謂的顏麵與性命相比,孰輕孰重?”
“況且那劉玄德乃寬仁之主,他承諾叔父若不願降,可保全叔父顏麵…”
張繡苦口婆心一番勸說,又將劉備開出的條件一一道出。
張濟卻是越聽越火,臉形越聽越是扭曲!
“夠了!”
張濟拍案喝斷張繡的勸說,憤然怒道:
“任你說得天花亂墜,我張濟也絕不會降劉備那織席販履之徒!”
“那劉備若有本事,讓他儘管放馬來攻便是,我奉陪到底!”
眼見父親不降,張延暗鬆一口氣。
張繡卻眉頭深鎖,麵露無奈之色,隻得反問道:
“縱然叔父執意要死守宛城,可我城中糧草已耗儘,又如何能死守下去?”
張濟一震,狂怒的氣焰,立時被潑滅大半。
張延眼珠一轉,卻一拱手:
“父親,宛城士民家中,必還有不少過冬存糧。”
“先前附家鄉縣中,不少人攜家帶口逃往了城中,他們必定也帶了糧食入城。”
“父親可下令,將他們的存糧全部強征上來,足可支撐數月之久,熬到那劉備退兵!”
這一計,聽得張濟眼眸一亮,頓時精神一振。
“好好好,延兒此計甚好,就這麼辦吧!”
張濟毫不猶豫,果斷的便答應。
張繡卻臉色微變,拱手提醒道:
“叔父,這些存糧,可是宛城人過冬的救命糧!”
“我們若是強征上來,豈非要將宛城士民逼上絕路,倘若激起民變如何是好?”
張濟卻不屑一顧,冷冷道:
“他們餓死便餓死,誰敢作亂,殺了便是!”
“我就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守住宛城。”
張繡一凜。
自家叔父,這是鐵了心要與劉備對抗到底,哪怕是失敗了,也要拉上一城人為其陪葬。
話說到這份上,張繡心知勸不動張濟,隻得一聲無奈的歎息。
…
數日後,宛城南,劉軍大營。
“張濟非但沒有投降的意思,還下令縱兵洗劫全城,搜刮宛城士民過冬糧草。”
“現下宛城內,已是哀聲四起,民怨沸騰。”
大帳內,糜竺將城中細作發來的密報,默默的念出。
劉備拳頭握緊,一擊案幾:
“看來張泉未能勸服張繡,他叔侄是決心頑抗到底,還要拉著全城百姓陪葬!”
蕭方卻神色平靜,隻淡淡道:
“張繡未必不想歸降主公,依我之見,應該是張濟恥於歸降主公,要頑抗到底。”
劉備若有所悟,遂看向蕭方:
“軍師,那現下當如何是好?”
“張濟不降,我們若久攻不下,這滿城士民豈非都要活活餓死?”
“依備之見,我們是不是先撤…”
劉備是萌生了退兵之意。
話說到一半時。
蕭方卻抬手打斷,嘴角揚起一抹彆有深意的笑意:
“主公還不記得,方曾說過,早已伏下一枚暗棋在宛城。”
“該是利用這枚暗棋,助主公攻破宛城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