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張允恍惚以為自己仍身在夢中,眼前所見,皆為夢境。
於是他急是掐了掐腿,使勁揉了揉眼,然後瞪大眼睛再看。
火光依舊。
府外是火光衝天,將大半個夜空都照亮。
天空之中,數不清的火箭,不時還在呼嘯而下。
外麵到處是士卒們的尖叫聲和慘叫聲。
“將軍啊,是敵軍放火箭,火燒咱穰縣。”
“滿城都是大火,弟兄們都亂了。”
親衛嘶聲顫栗的大叫。
張允倒吸一口涼氣,身形晃了一晃,驀然間驚醒過來。
中計了!
他的腦海中,立時迸出了這三個字。
那魏延並非畏戰而逃,而是假意示弱,棄城而逃,放他大軍進占穰縣。
而後趁夜殺了個回馬槍,偷襲穰縣。
突襲的手段,並非是夜襲城門,而是發動火攻!
這夜襲手段,哪怕在文聘的提醒下,他在四門安排了足夠的值守士卒,也無濟於事。
“這個魏延,竟如此詭詐?”
“我竟被他這般戲耍?”
張允驚怒到咬牙切齒,匆忙披甲執劍,翻身上馬一路衝出衙府。
隻見偌大一座城池,到處是熊熊火光,街上處處是抱頭鼠竄的士卒身影。
“張將軍,敵軍果然有詐,穰縣到處火起,我軍已是大亂!”
文聘策馬提刀,飛奔而來,一路大叫。
見得文聘瞬間,張允臉上掠過一道不易覺察的羞愧
要知道,就在一個時辰前,文聘可是提醒過他,千萬不可輕敵大意。
他卻自詡熟讀兵法,對文聘的提醒不以為然,對魏延更不屑一顧。
現在,魏延卻用一場火攻,狠狠的打了他的臉。
張允正尷尬羞愧時,忽然間覺察到了不對勁,急道:
“這不對啊,兵法上確實有火攻之計,隻是那魏延光憑幾支火箭,就能將我整座城引燃?”
“古往今來的兵法戰例之中,可從未曾有過這般先例啊?”
張允眼珠再次瞪大,道出了心中疑點。
文聘身形一凜,環看向四周火勢,眼中同樣被激起了狐疑困惑。
區區幾支火箭,確實不可能引燃整座城池。
若火攻這麼容易的話,攻城戰豈非易如反掌,但遇攻城,隻要用火攻就行了,又哪來的那麼多堅城險關?
文聘眼珠飛轉,絞儘腦汁卻想不出其中玄機。
“哢嚓!”
前方一座起火閣樓,轟然倒塌,飛濺起的火星,撲麵而來。
張允等眾人嚇得連連後退,文聘也急是撥馬逃離。
這一通驚嚇,將他們所有的狐疑,驚到九宵雲外之後去了。
文聘顧不得再多想,急道:
“張將軍,我們沒時間細思了,再這麼下去全軍要被燒死在城中。”
“請張將軍速速下令,全軍即刻撤出——”
出字未及出口。
張允便先回過味來,大叫道:
“全軍聽令,速速從南門撤出,向新野方向撤退——”
號令還未出口,張允便撥馬先走。
“張將軍,不能從南門撤啊!”
文聘大叫著想要提醒,張允卻無心去聽,早已縱馬狂奔而去。
見得此狀,文聘隻得一咬牙,匆忙撥馬追了上去。
穰縣南門。
魏延和四千步騎,正駐立於夜色之中,靜靜觀看著這場煙花秀。
四千將士們皆是目瞪口呆,為這大火焚城的威能所震驚。
“彈指一計,便破三倍之敵。”
“軍師一人,當真可抵百萬雄兵呀…”
魏延是唏噓感慨,望火興奮。
身旁胡車兒興奮之中,卻又摻雜著幾分隱憂,忍不住問道:
“文長啊,你說張允那小子,當真會從南門出逃嗎?”
“穰縣可是有四個門,他萬一從彆門出逃怎麼辦?”
魏延對他的疑問不以為然,卻一臉篤信道:
“蕭軍師說了,以張允的將才,必會方寸大亂,一心想逃回新野。”
“新野在南,他自然會毫不猶豫,選擇從南門出逃。”
話音方落。
原本緊閉的穰縣南門,驀的轟然大開,吊橋也放落了下來。
數以千計的荊州潰軍,如潰巢的螻蟻一般,你推我擠,爭先恐後的從城門中湧出。
胡車兒眼珠瞪大,滿臉驚喜道:
“蕭軍師真是神啦,果然又讓他猜中了!”
魏延一聲慨歎,冷笑道:
“咱們這位蕭軍師,當真有張良再世之風。”
“蒯越在他麵前,也配稱荊襄第一謀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