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射以激動的口氣,剖析了一番利害關係。
最後那句話,更是斬釘截鐵,仿佛在下命令一般。
黃承彥眉頭微皺,沉聲道:
“子銳,你這是在命令老夫嗎?”
黃射迎視著黃承彥目光,正色道:
“侄兒自然不敢命令伯父,侄兒隻是向伯父陳明利害關係。”
“這也是家父讓侄兒轉達給伯父的意思,他請伯父以黃家前途為重,儘到一個家主該有的責任,勿要以個人喜好行事。”
“父親心意已決,這樁婚事,伯父必須要答應!”
黃射搬出了父親黃祖,語氣強硬到已是近乎威脅。
“你父親,究竟是為了我黃家,還是要害了我黃家!”
一個肅厲的女子聲音,陡然間響起在身後。
黃射身形一震,驀的回頭,就看到一位身著淡黃襦裙,眉目清秀的少女,麵帶著怒容,從偏堂走了進來。
“月英?”
黃承彥臉色微變,顯然沒料到自家女兒會意外現身。
黃月英卻素手微微一擺,示意父親莫管,讓她把話說完。
黃射見是堂妹,便是不悅道:
“月英,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我父親想害我黃家?”
黃月英從容上前,跪坐在了黃承彥身邊。
深吸一口氣,抬手向北麵一指:
“現下我荊襄有識之士都看得出來,那劉玄德雄才大略,心懷仁義,乃當世明主。”
“而他又有蕭景略那等世之奇才輔佐,殺得劉表損兵折將,如今連新野竟也失陷,被劉玄德逼到退守漢水。”
“照此下去,那劉玄德早晚要打過漢水,攻破襄陽,進而奪取荊州!”
“荊州易主,已是勢所難免!”
接著黃月英目光射向黃射,那鄙夷的眼神,如視蠢材一般。
“而你父子,卻偏看不清大勢,竟愚蠢到要在這個節骨眼上,逼著我父親帶著黃家,登上劉表這艘將沉的賊船。”
“你父子是何居心?你們是想讓我黃家,為劉表陪葬嗎?”
“我說你父子,想要害死我黃家,這話有錯嗎?”
黃月英聲色俱厲,一連串的質問。
黃射被懟到啞口無言,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這位堂妹,為何有荊州第一才女之名。
愣怔半晌後,黃射陡然間惱羞成怒。
“劉備一介織席販履之徒,怎配做我荊州之主?”
“他就算勝了幾仗,手中所握不過區區一郡,他想以蛇吞象,依舊是不自量力的妄想!”
“何況,主公還有我父親在,還有我數萬江
夏精銳在手!”
“隻要我父帥回師北上,必會如當年擊殺孫堅一般,將劉備那織席販履之徒殺之!”
黃射拍案而起,霸道自負的放出狂言。
顯然在他看來,劉備縱然再強,還能強得過那孫堅?
我父親連孫堅都殺得了,還殺不了區區一個劉備?
隻要我父稍稍出手,扭轉局麵還不是易如反掌!
“你——”
麵對黃射的狂妄自負,黃月英杏眼一瞪,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黃射卻不想再給她反駁的機會,索性擺手喝道:
“你們既然講不通道理,我也懶得與你們再多費唇舌!”
“這樁婚事,這大公子,你嫁也得嫁,不得也得嫁!”
“來人,將我伯父和堂妹,即刻請往樊城!”
號令一下,肅列在外的江夏兵,嘩啦啦一片闖了進來,便要用強。
黃承彥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道:
“老夫既為黃家家主,又是你長輩,黃射,你焉敢無禮!”
黃射卻麵無愧色,拱手冷冷道:
“為了我黃家的前途命運,恕侄兒隻能失禮了,還望伯父莫怪。”
說罷黃射又是一擺手。
左右江夏兵一擁而上,便要強行動手。
便在這時。
府堂之外,陡然間響起了陣陣慘叫聲。
黃射立時警覺起來,一躍而起,手按劍柄,怒目瞪向了黃承彥父女。
殺聲忽起,莫非是他這伯父翻臉,發家兵想要動手?
“伯父,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可是帶了兩百精銳。”
“就你莊中幾個家奴,你以為你是我對手嗎?”
黃射眼中滿是諷刺,冷冰冰的喝問道。
黃承彥卻一臉茫然,顯然沒聽明白他話中含義,更對外麵忽起的殺聲一頭霧水。
看他這副表情,黃射覺察到了不對勁,當即提劍便要出去看個究竟。
便在這時,門外護衛的江夏兵,如喪家之犬般,儘皆倒潰而來。
一隊兵馬勢不可擋,頃刻間殺湧了進來。
為首一將如虎熊般壯碩,手中刀似切菜砍瓜般,將他精銳的江夏兵斬翻在地。
“你是誰的部將,膽敢在此放肆?”
黃射臉色驟變,一步上前,劍指著那武將喝問。
那武將瞥他一眼,不屑的反問一句:“你又是誰,在此聒噪?”
黃射怒目圓眼,厲聲道:
“有眼無珠的匹夫,吾乃江夏太守黃承宗之子黃射是也!”
“你到底是誰的部將,縱兵擄掠竟然擄掠到了這裡,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黃承宗,那就是黃祖了。
那武將眼眸陡然一亮,喜道:
“老子的運氣還真是好,接人就接人,黃祖的龜兒子竟送上門來?”
“好好好,又是一樁功勞啊!”
龜兒子!
堂堂荊州第一名將的長子,竟然還蔑稱為龜兒子?
黃射生平哪受過這等羞辱,勃然大怒,怒罵道:
“好你個有眼無珠的匹夫,你焉敢——”
話未出口時,許褚一腳陡然踹出。
這一腳快如閃電,重若重斤,黃射還沒看清時,腹上已被踢中。
一聲慘叫,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黃射倒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牆上。
身後虎士一擁而上,手起刀落,頃刻間將黃射的江夏兵,儘皆砍翻在地。
這驟發的劇變,血腥的一幕,將黃承彥父女看到目瞪口呆。
父女二人是臉色蒼白,渾身顫栗,驚懼的目光望向那武將。
“你們哪位是黃承彥?”
武將掃了一眼堂內,大聲喝問道。
黃承彥到底乃荊襄名士,深吸一口氣,強定下了心神,緩緩迎上前來。
“老朽便是黃承彥,這位將軍意欲何為?”
那武將見狀,當即收刀,彬彬有禮的一揖:
“在下許褚,乃玄德公部將,我家蕭軍師護衛統領。”
“褚特奉我主及我家蕭軍師之命,前來護黃公父女北上,黃公,咱們收拾收拾,即刻上路吧。”
劉備部將?
蕭軍師的護衛統領?
黃承彥猛然回頭,與黃月英對視一眼,父女二人臉上不約而同的湧起了驚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