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原本統領樊城水營的蔡家子弟,突然跑回襄陽,還斷了雙耳,本來就已夠令人震驚。
現下這蔡勳竟然說,劉備襲破了北岸水營,還大軍兵圍樊城!
這聳人聽聞的消息,令靈堂霎時間炸開了鍋。
“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劉表強壓住駭意,衝著蔡勳喝問道。
蔡瑁也衝上前去,扶住自己族弟,驚問道:
“劉備明明還在宛城,給他那兒子辦滿月宴,怎麼會突然襲了我樊城?”
“你的耳朵呢,誰把伱傷成這樣?”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驚愕的聚向了蔡勳,滿眼皆是難以置信。
蔡勳隻得哭哭啼啼,將自己和水營將士喝醉,被張繡趁勢殺入水營,以及文聘兵臨樊城,迫使劉琦不敢發兵奪回水營,一一道了出來。
“那個張繡狗賊,他割了我的耳朵,讓我回來給主公傳話。”
“他讓主公過江去降劉備,否則他就要殺入襄陽,親手殺了主公啊!”
蔡勳咬牙切齒,悲憤的望向了劉表。
劉表搖搖晃晃,倒退了半步,臉色再次凝固在了錯愕震驚一刻。
“伊籍去犒勞你們?我何時派他去犒勞你們了?”
蔡瑁一頭霧水,全然不知所以。
蔡勳頓時就懵了,心想若不是大哥你慰勞我們,那一艘的酒肉難不成是伊籍自掏腰包不成?
蒯越眼珠轉了幾轉,驀然間打了個寒戰。
“必是那伊籍暗通了劉備,假借勞軍為名,將我水營士卒灌醉,好配合張繡以輕騎突襲奪營!”
“文聘那叛賊,定是按約定從新野發兵南下,以阻止大公子出兵奪回水營!”
“那大耳賊所以退回宛城,大張旗鼓的為其子張羅滿月宴,就是為了讓我們誤以為,他沉溺於天倫之樂,無心南下。”
“唯有如此,他才能趁我們放鬆警惕,發兵奇襲樊城。”
“這環環相扣的布局,就是為了奪取樊城水營,將樊城截斷於漢水北岸!”
“此計,必定又是蕭方那鄉野村夫的傑作!”
蒯越拳頭緊握,以無奈又憤怒的口氣,終於將真相推演了出來。
無奈是因為,這計謀布局,天衣無縫到如此地步,根本無從防範。
憤怒則是因為,他這個荊州第一謀士,又一次沒能識破蕭方的計策,又一次為那鄉野村夫所戲耍。
真相大白。
靈堂之內,一片嘩然驚議。
“劉備竟然打到了漢水,這可如何是好?”
“樊城也要守不住了嗎?”
“當真沒人能擋住那劉備了嗎?”
“劉備要是打過漢水,襄陽怎麼辦?”
一眾荊州名流權貴們,驚恐萬狀,一時議論紛紛。
恐慌的氣息,終於降臨在了襄陽城上空。
“先是穰縣,接著是新野,現在又是樊城…”
“為什麼老夫就是擋不住那織席販履之徒?”
“為什麼就沒人能識破那鄉野村夫的詭計?”
“難道天子讓我守護的這荊州,當真要被劉備那廝給搶去嗎?”
劉表喃喃自語著,灰暗的臉上扭曲著悲憤與不甘。
一片恐慌之中,還是蒯越最先恢複了冷靜。
“主公莫要灰意,劉備隻是奪了我水營而已,還遠未威脅到我襄陽。”
“樊城城牆高厚,大公子手握一萬精兵,還有王威輔佐,豈是劉備輕易能攻破的?”
聽得蒯越的寬慰,劉表灰暗的眼神,陡然間湧起一道曙光。
但緊接著,蔡勳一句話,卻將這道曙光擊碎。
“主公,運往樊城的十萬斛糧草,還在水營之中,未來得及運往城內。”
“這些糧草怕是都落入了劉備手中,現下樊城中存糧,最多支撐一個月。”
“末將隻怕大公子他,他…”
蔡勳額頭滾汗,吱吱唔唔的不敢再說下去。
劉表如遭當頭一棒,霎時間眼前一片眩暈,搖搖晃晃便跌坐下去。
左右眾人大吃一驚,匆忙一擁而上,將劉表扶住。
“琦兒隻餘一月糧草,焉能守得住樊城?”
“這是天要亡我兒,天要亡我劉表啊——”
劉表仰天悲呼,再次陷入絕望之中。
蔡瑁也怒不可遏,一腳將蔡勳踢翻在地,罵道:
“你個沒用的東西,丟了水營便罷,把樊城的糧草也給丟了,你誤了主公大事了!”
“你給我們蔡家丟儘了臉,還有什麼臉回來見我!”
蔡瑁是真的慌了。
劉琦被下毒,毒發身亡是早晚之事,也不差這幾天。
關鍵劉琦擔負著鎮守樊城的重任,倘若樊城失守,劉備下一步便將打過漢水,攻破襄陽。
他蔡氏一族的根基,可全都在襄陽啊。
襄陽
一失,蔡家何存?
所以他才會暴跳如雷,恨不得當場把蔡勳這個無能的族弟給砍了。
“唯今之計,隻有催促各郡,抽調郡兵趕赴襄陽。”
“然樊城水營失守,我襄樊水軍戰船,皆落入了劉備手中,我們縱然有兵馬也無法過江救援樊城。”
“江陵水軍太遠,來不及調至襄樊,唯今之計,隻有責令黃祖,即刻率江夏水軍溯漢北上來援。”
“隻要黃祖肯發兵,樊城之危自解!”
一片惶恐之中,還是蒯越最先冷靜下來,獻上了一計。
劉表眼眸一亮,再次看到了希望。
黃祖可是手握數萬精兵,麾下所統江夏水軍,又號稱天下最強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