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勳好歹乃蔡家子弟,荊襄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哪個沒見過。
黃氏與蔡氏當初並稱荊襄四姓,黃承彥亡妻乃蔡氏女子,說起來與蔡勳還沾點親戚關係,蔡勳怎麼可能不認得。
蔡勳自然知曉,黃承彥拒絕劉表的提親,已率黃家倒向了劉備。
而今竟然出現在了甘寧營中,多半是為劉備招攬這甘寧而來。
憑著甘寧適才對劉表的不敬,加上黃承彥的突然現身,蔡勳立時便感覺到不妙。
“蔡勳,彆來無恙啊。”
黃承彥捋著細髯,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蔡勳驀的回過神來,頓時怒上心頭,質問道:
“黃承彥,主公對你何等敬重,不惜屈尊為大公子求娶你女兒!”
“你拒絕了主公一番好意便罷,為何還要背叛主公,投靠劉備?”
黃承彥卻神然淡漠,隻冷冷反問道:
“老夫從來就未曾出仕於劉景升,又何來背叛他之說?”
蔡勳一愣,這輕描淡寫一句話,便被懟到無言反駁。
黃承彥從容坐下,如教誨晚輩一般說道:
“劉景升佞幸伱蔡蒯兩姓,使得我荊州豪傑怨者無數,玄德公這等明主一至,荊襄豪傑望風而投。”
“荊州人心向背,已經再明了不過。”
“荊州易主,也已是大勢所趨。”
“蔡勳,回去勸勸劉景升和你兄長吧,不要再做沒有意義的掙紮,儘早獻土歸降玄德公吧。”
“以玄德公的寬仁,必會給劉景升一個善終,也會給你蔡家留一條生路。”
“否則玄德公殺入襄陽之時,便是劉景升父子身死名滅之日!”
“你蔡家也好,蒯家也罷,都將遭受滅頂之災,就此隕落。”
蔡勳就那麼僵在原地,如做錯了事的孩子,聽完了黃承彥一番語重心長的勸說。
足足愣了好一會,他才猛然回過味來,黃承彥竟是在托他給劉表帶個話,要奉勸劉表認清形勢,向劉備屈膝投降。
回過味的蔡勳,立時惱羞成怒。
“黃承彥,你休得猖狂!”
“縱然你們這些宵小,皆投靠劉備又如何?”
“就算那劉備,他打下了樊城,搶得了我水軍戰船又如何?”
“我主有漢水天險,有我兄長率江陵水軍拒住漢水,那大耳賊縱然有百萬大軍,也休想一兵一卒過江!”
“我主手握一州之地,底蘊十倍於劉備,我們就跟他隔江對峙,耗也耗死了他!”
蔡勳滿口噴著唾沫,一通驕狂自負的反駁。
黃承彥也不打斷,隻靜靜的看著他口出狂言。
爾後,語氣平靜的說道:
“蔡勳,你說的皆是事實,有江陵水軍橫在漢水上,玄德公確實過不江。”
“所以,蕭軍師才會向玄德公舉薦興霸,老夫才會受玄德公所托,前來請興霸將軍出山,助玄德公破了蔡瑁和他的江陵水軍。”
“然後,玄德公不就能兵渡漢水,踏破襄陽了嗎。”
蔡勳眼珠瞪大,臉形漸漸扭曲,額頭冷汗刷刷直滾。
那不祥的預感果然成真了。
黃承彥這老賊,果然是替劉備充當說客,來招攬甘寧。
動機如蒯越所擔心,正是為了借助於甘寧的能力,來對付他兄長蔡瑁的江陵水軍。
“甘興霸,你怎麼選擇?”
“難道你當真也要投靠那劉備,與我主為敵?”
蔡勳強作鎮定,陰沉的目光射向甘寧。
“當年我甘寧,受他劉表策動,於巴郡舉事反了劉璋。”
“我勢單力薄,孤軍無援,兵變失敗被迫退回荊州。”
“以我一身武藝將才,本可為劉表橫掃江漢,助他穩穩坐好他的州牧之位!”
“誰想他卻寵幸你們蔡蒯兩姓,以我非豪族大姓出身,輕我慢我!”
“今玄德公卻禮賢下士,不計我出身,以國士相待!”
“我甘寧向來是恩怨分明,我自當為玄德公赴湯蹈火,為他破了你兄蔡瑁的江陵水軍!”
“我還要殺進襄陽,為玄德公奪了劉表老賊的州牧之位!”
甘寧眼眸中燃燒著恨意,將這些近來對劉表的不滿,所受的窩囊氣,統統宣泄了出來。
態度已然明確:
我要歸順劉備,滅你主劉表!
蔡勳聽的是神色震駭,臉上青筋突湧,拳頭漸漸握緊,眼中漸起恨色。
“蔡勳,興霸的態度已明了,莫要再浪費口舌,速去吧。”
黃承彥擺手勸說,想打發他識趣離去。
甘寧輕俠性傲,粗猛好殺的性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他念在亡妻的麵子上,有意要救蔡勳一命,免得他不知輕重,出言不遜激怒了甘寧,招來殺生之禍。
誰料,黃承彥這番好意,他非但不能領會,反倒再次惱羞成怒。
“好好好,好極了。
”
“甘寧,你彆忘了,我江陵水軍有戰船七百,水軍精銳八千!”
“你當真以為,就算你投靠了劉備,就憑你一己之力,用劉備那三百條破船,就能破得了我兄長?”
“我告訴你,你早晚會為今日選擇後悔莫及!”
“告辭!”
蔡勳放出一番狠話後,轉身就想揚長而去。
甘寧原本沒打算將他怎樣,誰料這臨走時一番諷刺不屑之詞,卻霎時間激怒了他。
“刷!”
長劍出鞘,攔在了蔡勳跟前。
蔡勳臉色一步,手急按劍柄,驚問道:
“你…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