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岸一線,三萬餘劉軍將士,皆是手心捏了一把汗,緊張的望向江麵。
漢水之上。
兩支水軍已排開陣勢,相對駛向對方。
旗艦上。
甘寧鷹目如刃,目光凝視著江陵水軍,眼神如視草芥一般。
“興霸,倒不是我怕了那蔡瑁,今日不管怎樣死戰便是。”
“隻是荊州軍可不光戰船數量是我軍兩倍多,且樓船,鬥艦等大中戰船也遠多於我軍。”
“這一仗,你打算怎麼打?”
徐盛雖為副都督,但作為老資曆了,稱呼甘寧一聲興霸也不為過。
意思也很明白,縱然戰死咱也不怕,關鍵你得讓我戰死個明白。
“文向你有死戰之心,這場仗咱們就贏了一半。”
“水戰比得就是誰更不要命,隻要伱我把這條命豁出去,蔡瑁必敗!”
甘寧霸氣無比,藐視的目光望著前方“蔡”字旗,如視螻蟻一般。
徐盛不由一凜。
好家夥,原來主公和蕭軍師大費周折,招募來的這位天下第一水將,這水戰戰術竟如此粗暴簡單。
就倆字——玩命。
“文向莫擔心,我這不要命打法,卻非是去送死,還是有訣竅的。”
甘寧話鋒忽轉,原本霸氣的語氣中,忽然透出幾分詭意。
徐盛一愣,未能聽出甘寧言外之意。
甘寧不再多言,鐵戟一招,喝道:
“傳令下去,各船滿槳滿帆,給我全部壓上去!”
此令一出,徐盛陡然變色。
敵眾我寡,這般一交手就全壓上去,等於是孤注一擲。
倘若蔡瑁仗著船多,分兵兩翼包抄,到時候進攻受挫,豈非連退都退不回來了?
“興霸——”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
甘寧打斷了徐盛的提醒,臉色決然自信,厲聲道:
“我這般打法,自有我的道理,你隻管傳令便是!”
話說到這份上,徐盛隻能依令行事。
“也罷,既是蕭軍師看重的人,必有其過人之處!”
“我也彆多想了,陪他瘋一把便是,大不了就是為主公戰死而已…”
徐盛思緒已定,遂再無多言,當即傳下號令。
旗幟之上,號角聲吹響,鼓點驟急,進攻的信旗也高高升起。
旗艦率先加速,水手們將槳力劃到最大,雲帆鼓蕩,加速飛馳而上。
各船得令,三百餘艘大小戰船,加速湧上。
數百步外,荊州軍艦隊。
巨大的樓船旗艦上。
蔡瑁正扶劍傲立,半開半闔的目光,遠遠瞟望著劉軍水軍。
那一麵“甘”字旗印入眼中,分外的紮眼。
“錦帆賊!”
“劉備那廝,果然用了那錦帆賊統率水軍!”
“用一水賊統領水軍,也不怕被天下人恥笑,看來他是真的無人可用了。”
蔡瑁嘴角微微上揚,眼眸中透出一絲諷刺意味。
眼見兩軍將近,蔡瑁手已按住劍柄,準備下令全軍壓上,仗著數量上的優勢,輾壓甘寧水軍。
這時。
對麵水軍中,號角聲吹響,進攻的信旗升起在旗幟中。
原本穩步推進的各船,陡然間加速,向他的江陵水軍加速衝來。
“那錦帆賊,竟然搶先進攻?”
蔡瑁眼珠瞪大,一道驚異之色閃過。
以弱敵強,以寡敵眾,該當迂回機動,尋覓時機而戰才對。
可這個甘寧,竟不按套路出牌,一上來就全軍壓上,搶先發起進攻?
這是哪根筋搭錯了?
蔡瑁驚異過後,旋即嘴角揚起冷笑:
“這錦帆賊果然不知兵,不過是想靠蠻力衝垮我軍罷了,當真是不自量力!”
冷笑收起,拔劍在手,喝道:
“傳令,中軍戰船,全部給我壓上去,正麵壓製敵軍。”
“後軍分為兩隊,從兩翼包抄,截斷敵軍後路。”
“本將要將大耳賊的水軍全殲於此,一條船也不讓那錦帆賊逃回北岸!”
樓船上空令旗升起,戰鼓聲驟然敲響。
近三百艘主力戰船,浩浩蕩蕩正麵迎擊而上。
蔡瑁更是催動他的樓船旗艦,超越了前方十餘艘鬥艦,加速衝了上去。
而後軍兩百戰船,則全為兩隊,向著甘寧軍兩翼迂回而去。
兩軍全速衝向對方,轉眼便進入弓弩射程之內。
幾乎同時,兩軍大小戰船上,數以千計的利箭騰空而起,向著敵方戰船襲去。
慘叫聲此起彼伏,一道道鮮血騰空而起。
瞬息間,敵我雙方,便有士卒被釘倒在地,不是墜落江中,便是倒在了甲板上。
密密麻麻的箭矢,很快便在江心上空,交織成了一道光網。
南岸水營。
劉表和蒯越,正站在望樓之上,觀望著漢水上的戰事。
“這個甘寧,竟然如此急躁,上來就全軍壓上。”
“異度,老夫看這錦帆賊,根本不像是精通水戰的樣子,會不會是你先前高看他了?”
劉表捋著細髯,嘴角上揚,眼眸中閃過輕蔑意味。
蒯越臉上掠起幾分尷尬,隻得苦笑著自嘲道:
“越也是當年拜訪那水鏡先生,偶然間聽他提起來這個甘寧。”
“時人稱那司馬德操,識人之能天下一絕,越便以為這甘寧確有過人之處。”
“如今看來,這司馬德操的識人之能,也不過是徒有虛名。”
聽得司馬徽之名,劉表臉上浮現厭惡,冷哼道:
“當初老夫人聽聞他乃潁川高士,意欲征辟他出仕,卻為他幾番拒絕。”
“如今看來,此人也不過爾爾。”
諷刺的話音方落。
蒯越眼眸一亮,指著漢上戰局道:
“德珪水戰之能,果然是獨步漢水,莫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