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道榮等人匆忙告退。
府堂之內,轉眼間隻餘下了劉表叔侄,還有蒯越這位心腹謀士。
黃忠這才覺察到劉表情緒有變,隻得拱手解釋道:
“主公令末將暢所欲言,末將才說了這些心裡話。”
“這些隻是末將一些淺見,這江陵城是守還是棄,還當主公拿主意。”
“主公若要堅守江陵,末將自當死戰便是。”
劉表卻無視他的解釋,冷冷問道:
“漢升,守不守江陵咱們也先不談,老夫隻問你,黃承彥那逆賊,是否今日給送了信給你。”
黃忠心中一凜。
這封書信,乃是城外劉軍,從他長沙兵防區射入城內,這前後才不到半個時辰而已。
劉表是如何獲悉?
難不成,自己這主公,竟在他長沙軍中,安插了眼線?
那麼今日這場軍議,劉表其實是衝著這封書信而來?
黃忠縱然再忠厚耿直,此刻也終於想明白了其中玄機,不由眉頭一皺。
劉表這是不信任他啊…
強壓住心中不悅,黃忠遂也不隱瞞,坦然道:
“不錯,末將那族弟,確實今日送了一封親筆書信給末將。”
“他想勸末將歸降那劉備,還以給末將犬子治病為餌,誘勸末將背叛主公。”
“末將自然不可能受他誘降,正要回書拒絕,不想主公就召了末將前來。”
這會輪到劉表一愣。
他著實沒料到,黃忠沒有任何遮掩否認,竟是坦然承認。
且將信中黃承彥勸他降劉備,乃至以救他兒子為餌這種細節,也毫無保留,坦然稟明。
這般坦誠相待的態度,不禁令劉表眼中疑色稍減。
這時。
蒯越眼珠轉了幾轉,卻道:
“漢升,不知黃承彥這書信何在,可否讓主公一閱?”
黃忠驀然變色,怒瞪向了蒯越。
黃承彥雖為敵方陣營,但這書信畢竟是他的私人之事,你公然索要是什麼意思?
你這分明就是質疑我的解釋,懷疑書信裡寫有不可示人的隱密!
“蒯彆駕,你什麼意思,你是在懷疑我黃忠說謊不成?”
黃忠麵帶怒色,衝著蒯越反問道。
蒯越乾咳幾聲,笑著解釋道:
“漢升老將軍莫要多心,畢竟這件事知之者甚多,隻怕士卒們會暗自揣測議論,影響到老將軍你的清譽。”
“你把那信拿出來給主公看一眼,等於是主公出麵,為你澄清嫌疑,好打消士卒們的議論呀。”
蒯越巧舌如簧,黃忠明知他是強詞奪理,卻又無從反駁。
於是他隻能看向劉表。
劉表輕咳一聲,說道:
“漢升,你莫要多心,異度這麼做,確實在為你清譽著想。”
“現下你身負堅守江陵重任,若將士們對你心懷揣測,必定會軍心不穩,不利於你統兵守城啊。”
黃忠拳頭陡然握緊,心中一股莫名的委屈心酸湧上。
劉表話說的冠冕堂皇,實則是仍不信任他,非要親眼看到黃承彥那道書信,以確認他沒有說謊。
“唉~~”
黃忠心下一聲歎息,隻得從懷中取出了那封書信。
“書信在此,主公儘管看去便是。”
劉表忙向蒯越使了個眼色。
蒯越便接過書信,上前獻給了劉表,自己也湊在了旁邊觀看。
劉表迫不及待,將那書信拆開細看。
二人眼中的疑雲,漸漸消散了下去。
黃忠沒有說謊,信中所寫,與其適才所說,大抵上一致。
劉表再三細看,生怕錯過一個字,卻始終沒有看出什麼可疑的破綻來。
於是輕咳一聲,臉色轉眼陰雲轉晴,笑道:
“老夫就知道,漢升你忠義無雙,與那黃承彥絕非一丘之貉!”
“可笑此賊,竟然厚顏無恥,想要誘漢升你投靠那大耳賊,實在是——”
劉表話未言儘,蒯越驀的眼眸一聚,指著書信低聲道:
“主公請看,這信上這幾處,明顯是被塗抹過。”
“黃承彥乃我荊襄名儒,如此重要的一封信,怎可能這般草率,竟然隨意塗抹?”
劉表低頭再次細看,果然注意到,信中有數處塗抹痕跡。
既然黃承彥不可能如此草率,那這些塗抹隻能是黃忠所為。
黃忠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唯一的解釋,便是這書信中,有不可示人的密謀,黃忠看過之後,故意塗抹過去,以免為人所知。
那許那塗抹之處,正是劉備給黃忠的密令,叫他勸說自己放棄江陵呢?
劉表越想越覺可疑,越想越覺憤怒,臉形漸漸扭曲變形。
突然。
劉表勃然變色,手抓起書信向著黃忠一扔,怒斥道:
“老夫就知道,你們黃氏一族,皆是不忠不義之徒!”
“黃忠,枉老夫對你百般信任,你為何要背叛老夫,暗通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