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眾將紛紛起身參見。
唯有副都督韓當,卻是板著一張臉,端坐在那裡呷著湯茶,對周瑜的到來視而不見。
周瑜瞥了韓當一眼,劍眉微微一皺。
他知道,這位孫家老臣,這是故意甩臉子給自己看。
這位孫家老將,當初跟黃蓋一樣,本就對孫策重用他心存不服。
他與黃蓋程普三人,同為孫堅舊將,可是情同手足。
鄂山一役,他計策失利,致使黃蓋被劉備所害。
韓當因此對他便更加心存不滿,自從被調至柴桑,擔任副都督以來,就沒給過他好臉色看。
周瑜心中有愧,又礙於韓當的資曆,隻能忍氣吞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諸位,細作剛剛傳回密報,劉備已於夏口集結兵馬,相信不日便要順流東下,直撲我柴桑而來。”
“此戰關乎我江東存亡,爾等要做好死戰的準備才是!”
周瑜無視韓當的不敬,目光射向眾將,緩緩道出了這消息。
府堂內,江東諸將立時一片震動。
“那太史慈兵進虎林,主公才剛剛率軍前往討伐,那大耳賊後腳就率軍大舉來犯,這也太巧合了吧。”
董襲第一個跳出來嚷嚷道。
周瑜嘴角上揚,冷哼道:
“太史慈那廝,多半已歸附了劉備,此番他突然北犯,必是奉了劉備之命,隻為逼迫我們不得不抽調柴桑兵馬而已。”
“我料想,這必又是蕭方那鄉野村夫的調虎離山之計!”
眾將恍然大悟,頓時一片嘩然議論。
這議論之中,多有對劉備的忌憚之意。
畢竟鄂山一戰,他們實在是敗的太慘,被劉備打出了心理陰影,至今還心有餘悸。
如今劉備數倍大軍來攻,水軍步軍皆占儘優勢,自然令這幫江東的驕兵悍將們,無不暗生畏懼。
“夠了!”
一直不作聲的韓當,陡然間將茶碗砸在了案幾上。
眾將們嚇了一跳,紛紛閉嘴,忐忑的偷望向了這位暴脾氣的兩朝元老。
韓當緩緩起身,巍然身軀擋在了周瑜跟前,麵朝眾將,臉上燃動著自負霸道之色。
“不就是咱們的周都督計策失算,讓那大耳賊僥幸勝了一場麼,你們何至於就被大耳賊嚇破了膽,竟畏之如虎?”
“主公雖然不在,但老夫還在,我們還有一萬餘精銳的江東兒郎在!”
“莫說大耳賊不過數萬兵馬,縱然他來了百萬大軍,吾亦有何懼!”
韓當一番慷慨霸道的激勵之詞,順道還諷刺了周瑜當初的計策失算。
周瑜眉頭微皺,拳頭微微握緊,卻不好發作。
眾江東武將們,似乎也為韓當這番話所鼓舞,心中忌憚為之驅散。
“義公老將軍說的對,鄂山一戰劉備不過僥幸勝了咱們而已,若要堂堂正正交鋒,他豈是咱們的對手!”
“沒錯,咱們還有一萬將士,怕他劉備作甚!”
“我江東兒郎怕過誰,大耳賊若敢來犯,我與他死戰便是!”
董襲等眾將跳將起來,如打了雞血般的叫嚷起來。
韓當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遂厲聲道:
“我軍兵少,自然不能叫大耳賊兵臨城下,從容圍城,我們自要拒敵於國門之外。”
“故老夫決定,親率一萬主力往上遊陽新塞,阻擋大耳賊接近我柴桑城!”
“至於你周都督…”
韓當轉過身來,冷冷道:
“伱腿上有傷,不便領軍出征,就率五千兵馬,留守柴桑便是。”
周瑜眉頭深凝,拳頭已是握到哢哢作響。
韓當這個副都督,竟然替自己這個正都督發號施令,全然不征徇自己的意見,已然是過份之極。
現下還以命令口氣,令他留守柴桑,還往自己斷腿的傷疤上撒鹽!
欺人太甚啊…
周瑜暗暗咬牙,幾乎就要發作。
那滿腹怒言,眼看頂到了嗓子眼,卻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你們先退下去,吾要與義公將軍單獨商議!”
周瑜手一擺,沉聲喝道。
諸將心想,這必是周瑜不想當著眾人的麵,與韓當發生衝突,才要將他們支開。
眾人皆是知趣,慌忙都低著頭退了下去。
片刻之後,走得一個不剩,堂中隻餘下了韓當和周瑜二人。
韓當似乎也料到,周瑜要跟自己發泄不滿,卻又坐了回去,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滿湯茶。
“周都督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韓當悠閒的呷著茶,說話之時,連正眼也不多看周瑜一眼。
那言語神情間,對周瑜的藐視與不敬,已是毫無遮掩。
周瑜深吸一口氣
,緩緩道:
“瑜知道,義公老將軍怨我計策失算,致使公覆老將軍隕命於劉備之手。”
“瑜現下卻有一計,若是義公老將軍肯配合,我們不光能守住柴桑,還能奪取夏口,一舉擊破劉備大軍!”
“若是運氣好,殺了劉備為公覆老將軍報仇,也未嘗沒有可能!”
“不知義公老將軍,願不願聽聽我這條計策!”
韓當身形一震,微微眯起的眼睛,陡然間爆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