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珪語氣沙啞,言語中明明白白是對袁紹的忌憚。
“父親所說,確實也是實情。”
“隻是父親不要忘了,袁本初表麵看起來確實強到無可匹敵,但卻年勢已高,更縱容諸子爭位,放任臣下結黨謀私,明爭暗鬥。”
“袁家看似強大,實則內部是矛盾重重,危機四伏。”
“劉玄德表麵實力雖弱,卻是上下齊心,君臣一體。”
“何況袁劉雙方,就算實力再懸殊,還能懸殊過當年劉玄德以三千殘兵,敗劉表十萬強兵時的差距?”
“兒相信,這劉玄德必能以弱勝強,擊敗袁紹,成為第二個光武帝!”
陳登字字如鐵,道出了自己的理由,眼神語氣透露著自信篤定。
陳珪臉上的驚異收起,不由沉默下來,心中開始咀嚼起兒子的分析,權衡起了利弊。
陳登見他還下不定決心,當即起身,拱手道:
“父親,袁劉之戰迫在眉睫,我們必須要在雙方勝負明朗之前做出決斷。”
“唯有如此,我們陳氏投奔劉玄德,才是雪中送炭,而非錦上添花。”
“這一次,請父親務必相信兒的判斷才是!”
陳珪心頭一震,猛抬起頭看向陳登。
看著那決然自信的眼神,看著那堅決的態度,他內心之中的最後一絲顧慮,就此也消彌全無。
沉吟片刻後,陳珪一聲輕歎,拂手自嘲道:
“也許你是對的,也許是錯的,罷了,為父老了,這陳家將來的路該怎麼走,你自己決定吧。”
這番話,等於是默許了陳登決斷。
陳登長鬆一口氣,當即再一拱手:
“多謝父親信任,請父親放心,兒的判斷絕不會有錯!”
“兒相信,那劉玄德,定然是天命之主!”
…
壽春,一船自淮水下遊而來,於壽春城北渡頭靠岸。
作為袁譚的使者,辛評是昂首挺胸,悠閒從容的下了船。
環顧四周,隻見渡頭上,數以千計的劉軍士卒正在登船。
“關”字旗下,一艘艘滿載士卒的戰船,徐徐駛離渡頭,向著上遊方向駛去。
“船行向西,應該是那關羽要率軍退回荊州。”
“看來劉備滿足於拿下淮南,已在削減壽春兵馬,應該是沒有料到,我們馬上要對他開戰……”
辛評思緒飛轉,嘴角暗暗上揚。
下船登車,他在一隊劉軍護送下,徐徐駛入了壽春城內。
城內已恢複了往昔的繁華,沿途所見是一片太平景象,全然沒有大敵當前的緊張氣氛。
種種所見,讓辛評心下更加有了底。
這代表著劉備並不打算繼續北上,與袁家開戰,爭奪中原。
這同樣也代表著,劉備全然沒有料到,袁譚在剛剛拿下徐州未久,便將儘起大軍南下,來攻取他的淮南。
“你先行一步回徐州,稟知大公子,劉備這邊毫無警覺。”
“盱眙城的守軍,也僅有四千餘人,劉備並未向盱眙增兵。”
“你叫大公子依許攸之計行事便是。”
辛評壓低聲音,向馬車外的心腹吩咐交待。
心腹領命,當即是折返回了渡頭。
不多時,馬車駛抵了大將軍府。
辛評依舊是昂首鋌胸,派頭十足的下了馬車。
“辛從事,幸會幸會。”
“下官顧雍,奉我家大將軍之命,特來迎辛從事入府一敘。”
一位年輕的文士,笑著迎上前來。
辛評不由臉色微沉。
自己可是袁家的使者,代表著袁紹的臉麵。
原本以為,劉備忌憚於袁紹之威,會親自出府門外,盛情相迎。
就算劉備不親自來迎,也得派蕭方這個謀主前來相迎才對。
卻沒想到,劉備蕭方都沒來,隻派了顧雍這麼個小角色前來。
這是不把他當回事,不把袁紹當回事啊…
辛評卻隻得咽了口唾沫,強壓下了不爽,板著一張臉跟著顧雍入府。
須臾之後,大將軍府內,辛評終於見到了高坐於上位的劉備。
這位荊揚之主,天子欽封的大將軍,依舊沒有親自下階來迎,始終高坐於
上。
見麵之後,態度也是不冷不熱,隻是禮節性的客套話而已。
“不知辛從事此番前來,所謂何事?”
場麵上的客套過後,劉備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的便問道。
辛評便清了清嗓子,昂首直麵劉備,微微一拱手:
“下官今日前來,乃是奉我家主公,以及我家大公子之命,專程來請玄德公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請玄德公將我主外甥,高乾高將軍禮送往下邳。”
“第二件事,今徐州已為我主所有,廣陵郡隸屬於徐州,我家大公子請玄德公將廣陵物歸原主。”
“第三件事,我主有意與玄德公結盟,請玄德公即刻發兵許都,配合我主南北夾擊,共滅曹賊!”
大堂之內,眾將聽得辛評所說,無不憤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