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下相城南。
泗水東岸大道上。
七萬劉軍步騎,結成大大小小數十座軍陣,浩浩蕩蕩向北推進。
劉備高坐馬上,目光冷峻,凝望著北方。
正午時分。
北麵地平線的儘頭,一道細細的黑線顯現。
越來越粗,越來越近,直到某一刻,無數的旗幟,無數的身影,如海潮般翻湧而起,撞入眼簾。
袁軍到了!
同樣七萬的袁軍,亦是結成數十座軍陣,如洪流般自北向南推進而來。
兩軍相隔兩百餘步,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形成了對峙之勢。
七萬對七萬,兵力旗鼓相當。
劉軍將士們皆是抖擻精神,握緊了手中刀槍,躍躍欲戰的興奮目光,向著敵軍望去。
隻見袁軍陣形,刀盾手在前,槍矛手在後,弓弩手居中,兩翼有騎兵環護,陣形井然有序,深得排兵布陣之法。
“這位袁大公子能下青州,取徐州,為袁本初獨擋一麵,果然非同一般。”
“光看這排兵布陣,極得章法,便能看得出此人的將才。”
劉備馬鞭遙指敵陣,口中對袁譚這位敵人也是讚不絕口。
陳到卻顧不得欣賞敵人,指著敵軍側翼道:
“主公,果然如軍師所料,袁軍的幽燕騎兵至少有五千之眾啊。”
劉備目光一掃,隻見袁軍陣兩翼,數千騎兵烏壓壓如銅牆鐵壁,看著便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反觀己軍,隻有張繡和張遼二將,統帥一千餘騎騎兵,相較之下就“寒酸”了許多。
此時劉軍將士們,多已發現了敵軍騎兵數量上的優勢,原本鬥誌高昂的臉上,不免開始蒙上了一層陰影。
劉備的目光,卻落在了軍陣右翼,那潛藏在槍盾手後的三百弩兵。
這三百弩兵,手握著是蕭方打造的三百張新式弩機,肩負著今日一戰決定性的一擊。
事實上,為了保密為由,這新式弩機並未在營中試射過。
故而連劉備這個主公,現下也不知道,這三百張新式弩機,到底威力強在何處。
劉備現在能做的,隻是對蕭方無條件的信任。
“景略,自咱們相識以來,你是算無遺策,未有一敗!”
“這一次,我相信你依舊不會失算!”
劉備深吸一口氣,目光堅毅篤定,自信冷峻的目光,再射向了前方袁軍。
此刻。
袁軍中軍大帳下,袁譚也在掃望著劉軍形勢。
“大公子,劉備騎兵數量如情報所說,確實隻有一千餘騎,少得可憐啊。”
辛評馬鞭遙指劉軍側翼,嘴角上掛起幾分諷刺冷笑。
作為謀士,此戰原本他不必親臨,隻需和許攸陳登等留於下相城便是。
隻是先前被劉備扣押,被蕭方戲耍,令他心中憋了一口惡氣,隻盼能親眼見證劉備大敗的景象,好長出一口惡氣。
故今日一戰,辛評極力向袁譚請纓,要隨軍前來。
袁譚順著他所指遠遠瞟去,嘴角亦是微微上揚:
“劉備謀取荊揚二州,多靠詐力取勝,如今看來,他是自以為羽翼已豐,以為能以堂堂正正之師取勝了。”
“很好,那本公子今天就給他上一課,讓他見識見識,堂堂正正之戰是怎麼打的。”
霸道藐絕的冷笑過後,袁譚提一口氣,馬鞭一揚:
“傳令韓猛,即刻率我幽燕鐵騎出擊,給我衝垮敵陣。”
信騎得令,正要直奔側翼而去。
辛評卻猛想到什麼,忙提醒道:
“大公子,那蕭方畢竟詭詐,評擔心他會教劉備,仿效界橋一戰,藏弩兵於陣前,以破我軍鐵騎。”
“得叫韓將軍有所提防,免得步了公孫瓚後塵才是。”
袁譚心頭一震,驀然間驚醒三分。
界橋一戰,他可是親眼目睹,鞠義如何以先登弩士,破了威風八麵的白馬義從。
“陳宮一再提醒,劉備明知我有騎兵優勢,還敢向我挑戰,定然是有詭詐。”
“這詭詐,莫非就是他想仿效界橋一戰,暗藏弩兵破我鐵騎?”
“嗯,是了,這就說得通了…”
袁譚恍然明悟,當即喝道:
“再告誡韓猛,若見敵軍布下弩兵,務必見機行事,不可步公孫瓚後塵!”
信使再次領命,飛奔而去。
片刻之後,號角聲吹響,山崩地裂聲隨之而起。
“韓”字大旗引領下,五千鐵騎轟然而出,卷著漫天狂塵向著劉軍陣呼嘯而上。
河北四庭一柱中的一柱韓猛,統領著袁軍鐵騎,率先發難。
鐵騎滾滾,直奔劉軍中路大陣而來。
兩百步。
一百步。
七十步。
前排的刀盾手已握緊大盾,屏住了呼吸做好了迎擊敵騎衝擊的準備。
中軍處。
劉備卻鎮定如山,冷笑道:
“果然如景略所料,袁譚想仗著騎兵優勢,衝垮我的中陣!”
“傳令,變陣!”
號令傳下,中軍令旗搖動,戰鼓聲驟起。
前軍主將黃忠,揮刀大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