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心頭一緊。
審配這番話,當真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袁譚,他的這個大哥,始終是梗在他心頭的一根刺。
哪怕他現下已榮登魏王之位,名義上成了袁家之主,但袁譚卻擁兵數萬坐鎮著黎陽,手中還握有青州之地。
身為一國之主,豈能容許國中有人擁兵自重,對自己陰奉陰違?
“正南言之有理,孤這個大哥一日不除,孤睡不著啊…”
袁尚眼中亦掠起一道森冷,爾後問道:
“那依正南之計,孤當如何剪除掉孤那不聽話的大哥?”
審配語塞。
他是一時情急,想要表現自己,才迫不及待提出要剪除了袁譚。
至於怎麼個剪除法,他心中倒還沒來得及想出個萬全之策。
“這個嘛,臣,臣…”
袁尚見審配無計,隻得目光掃向眾謀臣:
“爾等可有良策,助孤鏟除了袁譚這個內患?”
沮授和田豐對視一眼,眉頭皆是微皺。
袁譚再不濟,那也是袁紹的長子。
他二人身為河北一派,雖然擁護袁尚登位,卻並未有置袁譚於死地之心。
何況這個時候,他二人內心之中,也不讚同兄弟相殘,禍起蕭牆。
二人隻好默不作聲。
“仲達,你呢,莫非你也沒有良策?”
袁尚略有失望,隻得又求計於司馬懿。
司馬懿眼珠轉了幾轉,一道精光在眼中閃過,遂一拱手:
“臣以為,要剪除大公子,就要雙管齊下。”
“其一,就是先要剪除其羽翼。”
“現下大公子所以依仗者,無非是淳於瓊和郭圖二人罷了,郭圖此人乃大公子死忠,我們不好對其下手,但淳於瓊卻不一樣。”
“大王可重用淳於瓊子侄,以顯示對其籠絡,同時可改封其為青州刺史,以奪回青州失地為名,令其率本部兵馬往青州就任。”
“淳於瓊見大王王位已固,其子侄為大王重用,又貪圖青州刺史的權位,多半會率軍往青州就任,就此背棄大公子,倒向大王。”
“而淳於瓊一走,便能帶走半數黎陽鎮軍,還能從大公子手中奪走他的青州,令其勢力大削。”
“接著大王又可以先王壽辰為名,名正言順,招其回鄴城賀壽。”
“大公子若是回來,大王便可趁勢將其扣下,如此則一舉將大公子這股隱患剪除。”
“若大公子不肯回來,大王便以大公子不孝為名,率軍南下黎陽討伐。”
“此時大公子手中兵馬不過一兩萬,又失去了青州做後盾,如何抵擋得住大王兵鋒?”
“如此,則大王亦可以武力手段,輕而易舉的將大公子剪除。”
“這般一來,我大魏內患儘除,大王徹底掌控河北四州,我大魏便能上下一心,一致對外!”
“討滅劉曹二賊,一統天下,開創我大魏皇朝,指日可待也!”
聽得司馬懿的獻計,袁尚漸漸坐直了身子,森冷的眼神中,透出了一絲狂喜。
仿佛司馬懿一字一句,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令他的格局瞬間便被打了開來。
“妙!”
“仲達此計,當真是精妙之極!”
“你此計乃陽謀也,孤看我那愚蠢的大哥,他如何破解!”
“哈哈哈——”
袁尚如同梗在喉頭的一根刺就此拔除,身心無比暢快,竟是興奮的放聲大笑起來。
審配咽了口唾沫,暗含敵意的目光,瞥向了司馬懿。
原本這剪除袁譚的動議,明明是自己先提出來的,可偏偏被司馬懿摘了桃子,獻上了具體剪除之策。
這不是狗嘴裡奪食,搶自己的功勞麼?
“正南,仲達此計,你以為如何?”
袁尚卻沒顧慮到審配心情,還不忘補上了一刀。
審配心下不爽,卻又不好表露,隻得訕訕道:
“仲達此計確…確實是剪除袁譚的良策,倒也…倒也不是不可行。”
袁尚再無顧慮,遂一拍案幾,當即就要付諸於實施。
“大王,臣以為司馬懿此計,實乃誤國之策!”
一聲肅厲之中,明顯含著幾分憤怒的聲音,打斷了袁尚。
田豐忍無可忍之下,終於開口了。
司馬懿眉頭暗暗一皺,眼神瞬間如鷹目般,暗自射向了田豐。
袁尚也臉色微微一沉,不悅的問道:
“元皓,仲達此計明明是助孤安內,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誤國之策?”
田豐搖搖晃晃起身,拄著拐杖走上了殿前,拐杖向南麵一指:
“大公子雖有擁兵自重之嫌,但他畢竟乃是大王的手足兄弟!”
“大王初登王位,正需要穩定人心,卻反倒對自己的親兄弟下殺手,我大魏臣民會怎麼看待大王?”
袁尚心頭一震,麵
對田豐質問,竟是無言以對。
袁尚無從回答,目光隻得瞟向司馬懿。
司馬懿有心反駁田豐,卻忌憚於其在魏國中的威望,又不好公然開懟。
“元皓,你這就是短視了。”
“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大王剪除袁譚,正是為了穩定人心。”
“否則袁譚若利欲熏心,為爭奪王位勾結劉備,引狼入室,我黃河防線豈非形同虛設,輕易就為劉備所破?”
“黎陽城再堅固,又有如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