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歸!”
“大王,我軍不是凱旋,這是歸敗啊!”
沮授臉色大變,顫栗的聲音道破了真相。
袁紹如被當頭一棒,眼珠瞬間爆睜,臉形驟然扭曲變形,手中拐杖拿捏不住倒落在地。
沮授說的沒錯。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城外出現的魏軍,乃是敗潰而歸的敗兵!
“顏良他們竟然敗了?”
“有顯思做內應,他們怎麼可能失敗?”
“這說不通,這說不通!”
袁紹緊緊抓住城垛,用儘力氣支撐起自己虛脫癱軟的身體,口中語無倫次的驚呼大叫,眼中是難以置信之色。
沮授亦是臉色慘色。
哪怕他先前已有心理準備,此刻見得己軍慘敗而歸的結局,依舊身心大震,一時難以接受。
“能破了我這計策者,必是那蕭方。”
“可是,他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破了我這一計…”
沮授喃喃自語,陷入了失魂落魄,恍惚失神的境地。
他主臣二人,已是心神大亂。
沿城一線的魏軍守卒,更是從歡欣鼓舞,跌落至了驚恐惶然,城頭是一片大亂。
城頭大亂時,敗軍已倉皇而歸。
“大王,我是張郃,速速放我入城!”
血染征袍的張郃,衝著城頭嘶啞大叫。
城門打開,吊橋放下。
當張郃急匆匆踏入鄴城的一刻,一顆懸著的心,才總算是落地。
勒馬回望,隻見數以萬計的魏軍潰卒,如受驚的羊群,爭先恐後的衝入城內。
去時五萬大軍,逃回來者,僅僅一萬餘人而已。
就連河北第一猛將顏良,也死在了武城。
此時的張郃,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也不知是慶幸,還是悲涼。
慶幸是他與顏良分頭突圍時,關羽選擇了截擊顏良,所以他才能僥幸逃過一劫,活著逃回了鄴城。
而悲涼則是,河北四庭柱一個個戰死,現下連最強的顏良也死在了關羽刀下。
下一個隕命的,恐怕就是他張郃了。
“難道真要天亡袁家,我張郃真要為袁家陪葬了嗎?”
“唉……”
張郃搖頭一聲歎息,翻身下馬,拖著疲憊的身軀,默默登上了城樓。
“臣…臣見過大王。”
片刻後,他已半跪在了袁紹麵前,低頭不敢正視袁紹。
袁紹從恍惚中蘇醒過來,搖搖晃晃上前,抓住張郃吼問道:
“你說,武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們是不是敗了?”
張郃一聲苦歎,一臉無奈道:
“回稟大王,我們確實敗了。”
“劉備早識破了沮公與之計,武城北營不過是一座空營,我們輕而易舉就打穿敵營,殺到了北門下。”
“誰曾料到,大公子…大公子…”
張郃欲言又止,不知如何開口。
“顯思他怎麼了?”
袁紹愈加急迫,再次喝問道。
張郃不敢隱瞞,隻得咽了口唾沫後,繼續道:
“大公子他的首級,竟已被懸掛在了城門之上!”
“劉備旋即發動伏兵,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殺得我們死傷慘重。”
“臣不得已率軍突圍,拚得性命才突圍出來。”
“顏良他為關羽攔截,沒能活著殺出來,已死在了武城!”
“大王,我們敗了啊!”
說到最後張郃聲音已帶哭腔,撲嗵跪倒在了袁紹腳下。
袁紹身形已凝固。
他麵目呆滯,身形僵硬,就如同被抽乾了魂魄一般,呆呆的僵立在那裡。
腦海中,殘存的那一絲幻想,被張郃這殘酷的真相,一點點撕成了粉碎。
就在片刻前,他還在幻想著,這一仗擊破十七萬楚軍。
甚至,他還在幻想著,能一舉擊殺劉備,畢其功一役!
爾後便是楚國土崩瓦解,他揮師南下,收複失地,趁勢滅亡群雄無首的楚國,奪取中原,奪取江南…
他是作夢也沒想到,這美好的幻想,會為如此殘酷的慘敗取代。
長子袁譚,愛將顏良,無數的將士,皆死在了劉備的屠刀之下!
“為什麼?”
“為什麼這必勝的計策,依舊會為劉備識破?”
“孤做錯了什麼,蒼天啊,你為何要這般對孤?”
袁紹喃喃自語著,悲憤與絕望,已然籠罩全身。
“張將軍,我們損失了多少兵馬?”
沮授將張郃扶住,顫聲詢問道。
張郃又是一聲長歎,苦著臉道:
“此戰我們五萬大軍,折損了約有四萬餘人,我隻帶回來了一萬餘人!”
五萬大軍!
這可是他們最後可用的機動兵力!
竟然死傷四萬,隻餘下了不到一萬人逃回?
鄴城還怎麼守?
這仗還怎麼再打下去?
悲憤中的袁紹,霎時間身形如虛脫一般,兩腿一軟,竟是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