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終於報上了自己名號。
作為白馬義從的統領之一,原本在公孫瓚麾下,算不得什麼大人物,不為文醜所知也正常。
當年兄長病故,他拜辭劉備回鄉奔喪後未久,又被公孫瓚征調,意圖重新組建白馬義從。
隻是這白馬義從還未重建,公孫瓚便先覆滅,舉火自焚在了易京。
趙雲眼見公孫瓚覆滅,又不願降袁家,便散了部曲,躲入幽冀一帶隱居。
而他重新組建的白馬義從,也僅剩這五十來個弟兄,願舍家拋業追隨他隱居。
期間他幾次想南下去投奔劉備,卻因父母相繼病故,不得不守孝在鄉,再加上要不忍心帶著兄弟們背井離鄉,千裡迢迢從河北前往荊揚。
故而拖了這麼多年,明明心存投奔劉備之心,卻始終未能成行。
直至如今劉備以楚王之尊,率數十萬大軍殺過黃河,殺回了幽州老家,趙雲再無任何顧慮,方才率五十幾個心腹兄弟,前來投奔。
卻不料,在這半路之上,遇上了文醜這個曾經交手過一次的宿敵。
而當他報上名號之時,文醜思緒飛轉,驀然間想起了趙雲的來曆。
“你是界橋之戰,那個阻攔我追擊公孫瓚的小子?”
“你是公孫瓚的部將?”
幡然省悟的文醜,脫口驚呼道。
“不錯,正是趙某是也!”
“文醜,當年界橋一戰我沒能殺你,今日我便取你首級,祭奠公孫將軍在天之靈!”
趙雲又是一聲厲嘯,手中龍膽槍再舞而出。
刹那間,密密麻麻的槍影,若漫空梨花一般籠罩而下,將文醜再次覆蓋。
文醜來不及震驚,手中大槍疾舞,儘起生平武藝抵擋。
兩人再度廝殺在一團。
趙雲是越戰越勇,文醜卻是越戰越慫,背後是冷汗直冒。
當年界橋一戰,雖交手五十合不分勝負,但他卻隱隱約現,那年輕小將武藝似乎稍稍在自己之上。
今日再戰,他赫然發現這個趙雲,武藝竟已遠勝於當年。
十招內,他已被壓製到手忙腳亂,疲於應付的地步。
“這個趙雲天賦異稟,短短數載武藝竟能精進到如此地步?”
“再跟他這麼打下去,我非死在他手中不可!”
“難道我文醜,為了保一個無德無能之主,竟真要死在這裡不成?”
文醜額頭滾汗,暗暗咬牙,腦海中不禁浮現起了袁尚的種種不堪。
若是袁尚現下手握河北四州,雄霸天下,這些汙點自會被耀眼的光芒所掩蓋,根本不值一提。
可現下的袁尚,卻偏偏如喪家之犬,兵馬地盤丟儘,隻剩下了他和百餘士卒相隨。
當人落魄之時,曾經被各種光環掩蓋的汙點,也會隨之放大。
文醜越打越沒底氣,心中一個疑問正瘋狂滋生:
為袁尚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庸主陪葬,值得嗎?
正當他糾結猶豫之際,身後百餘魏卒,已被白馬義從殺得鬼哭狼嚎。
這五十人可是趙雲親自訓練,皆乃以一當十的精銳,收拾區區兩倍敵人,自然是易如反掌。
轉眼間,百餘魏卒便被殺的七零八落,甚至有人已開始拋棄袁尚,奪路而逃。
馬車之內。
袁尚也覺察到了形勢不妙,再這麼困守馬車之內,等到士卒們被殺儘,自己隻怕難逃一死。
於是他心一橫,竄出了馬車,搶下了一匹戰馬,忍著身上傷勢便想驅馬而逃。
怎奈四麵八方皆是白馬義從,他一時不知如何破圍而去,隻得大叫道:
“文醜,你在做什麼,速速保護孤突圍啊!”
這一聲大叫,等於是在趙雲麵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孤?”
“那廝竟自稱為孤,還喝令文醜保護他突圍?”
“莫非,他竟是袁尚?”
趙雲思緒飛轉,驀的眼中湧現喜色,目光急瞥向了袁尚所在。
那可是袁尚啊。
袁紹之子,偽魏現在的新王,袁氏的餘孽!
若能擒殺袁尚,其份量不比文醜勝過百倍嗎?
這念頭一生,龍膽槍上的威勢,立時減弱了幾分。
文醜所受的壓力是驟然大減。
袁尚的突然自報家門,同樣也令他心頭一震,一個逃生的念頭湧上腦海。
“也罷,袁尚,不是我不保你,是你自己找死!”
“先王待我有恩,我文醜自不會投降劉備,但我大好男兒,又豈能為你這等庸主陪葬!”
“咱們就在這裡分道揚鑣,各自珍重吧!”
文醜眼眸一聚,陡然間臂上青筋爆漲,槍上力道大增,將趙雲的槍式稍稍逼退。
爾後撥馬跳出戰團,向西方向便狂逃而去。
他生恐趙雲追著他不放,一路逃還一路大叫:
“大王保重,咱們並州相見!”
這一句“大王”,等於是佐證了趙雲推測,更佐證了袁尚的身份。
文醜與袁尚之間,傻子也知道選後者啊。
“文醜,且寄下你首級,他日吾再取之!”
趙雲遂放任文醜逃走不追,撥馬轉身,殺向了袁尚。
袁尚現下卻是傻眼了。
他原是指望著叫文醜來保護自己,誰料文醜竟暴露了自己身份不說,還獨自逃走了。
也就是說,文醜,這員他最後可依賴的大將,竟然在此生死時刻,背叛了他這個魏王!
現在的他,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一人。
“文醜,你這個不忠不義的狗賊!”
“枉孤那麼信任你,還許諾要封你為大將軍,你焉敢背棄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