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之殘暴,比之劉備有過之而無不及!”
“且當初先王南伐中原,將曹操趕往了關中,險些逼上了絕路,曹賊豈能不念此仇?”
“此時二公子降曹,誰又能保證,曹操不會記著舊仇,對二公子秋後算賬?”
“若果真如此,那時二公子豈不為案板上的魚肉,隻能任由曹操宰割?”
一直沉默的袁熙心腹郭援,卻在關鍵時刻站出來,質疑司馬懿的獻計。
袁熙神色一震,眼中那份動搖之色,因郭援這番話頓時褪色不少。
司馬懿眉頭暗皺,正待開口反駁時,郭援卻又搶先開口:
“再說了,幽州的形勢,現下也未必就到了無可挽回的境地。”
“那蹋頓不是已率四萬烏桓鐵騎,南下至易京,助三公子堅守易京防線,阻擋劉備過河了嗎?”
“有烏桓騎兵在,劉備縱然有百萬大軍,又焉能過得了易水?”
“他過不了易水,幽州就還在三公子手中,大耳賊就滅不了我大魏!”
“既然如此,二公子與其降曹,把性命交付於曹操,何如坐守並州,擁兵一方來的自在。”
郭援一席話,說到了袁熙心坎上,令他眼眸一亮。
說到底,他誌向不在,既無意與袁尚爭位,更無心與曹操劉備爭奪天下。
他唯一的誌向,就是能坐保並州一隅,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做一方土皇帝。
既然有袁尚頂在前邊,能守住易京防線,確保劉備無法來攻他並州,那他為何要舉州投降曹操呢?
坐保一州,躲在山溝溝裡做他的土皇帝,老婆孩子熱炕頭他不香嗎?
“郭子輔言之有理,蹋頓可是出動了四萬鐵騎,三弟有這樣一支強力外援,守住易京防線當不在話下。”
“若三弟還能撐下去,我為何放著並州之主不做,卻非要去獻土降秦,寄曹操籬下呢?”
袁熙微微點頭,認可了郭援的提議。
司馬懿急了,忙想再勸。
“降秦這件事,今天就議到這裡吧,仲達你不必再勸。”
“我意已決,先看看易京一戰形勢如何,再做打算不遲。”
袁熙卻一揚手,打斷了司馬懿的勸諫。
司馬懿隻得將到嘴邊的勸言,硬生生咽了回去,不爽的目光斜瞪了郭援一眼。
他心中思緒飛轉,就在琢磨著,該如何勸說袁熙降曹。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親衛高舉著一道帛書闖入大堂,跪倒在了袁熙腳下。
“啟稟公子,易京急報!”
袁熙心中一凜,看著那道帛書,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伸出手來,懸在帛書上方半晌,卻遲遲沒敢拿起。
猶豫良久,還是一咬牙,將帛書拿過。
緩緩拆開,屏氣凝神的低頭看去。
爾後眼珠陡然瞪大,雙手開始發抖,呼吸急促起來,鬥大的冷汗從額頭上刷刷滾落。
“公子,易京出什麼事了?”
郭援也預感到了不妙,聲音亦是略帶沙啞。
“三弟啊三弟,你自認為聰明絕頂,從來都瞧不起我這個兄長,你還不是死在了我的前頭啊…”
袁熙悲涼中卻又含著諷刺的苦歎,手中帛書脫手而落。
郭援大吃一驚,急是撿起帛書細看,霎時間也倒吸一口涼氣,驚到臉色煞白。
易京失陷,袁尚被斬!
帛書中,隻有短短八個字。
這八個字,卻如九天驚雷,轟在了郭援頭頂上,令他搖搖晃晃倒退半步。
“這怎麼可能?”
“三公子手握四萬精兵,還有烏桓人助戰,怎麼可能敗的如此之快?”
“易京失陷不說,竟然還身死名滅?”
“這說不通,說不通啊——”
郭援聲音顫抖,不斷的搖著頭,不願相信這難以置信的事實。
一旁的司馬懿,從最初的震驚中卻先一步冷靜下來,嘴角反倒掠起一絲暗自竊喜。
“啟稟公子,文醜單騎來到晉陽城外,欲求見公子!”
城門守軍派人前來稟報。
袁熙滿是迷霧的眼神中,迸射出一道光亮,急是喝令放文醜入城,前來相見。
須臾。
那位灰頭土臉,神色黯然的河北名將,便拖著一身的疲憊入堂。
“末將,拜見——”
“文子勤,易京怎麼會這麼快失陷,三弟他不是有烏桓人助戰嗎,怎會全軍覆沒,還為劉備所殺?”
袁熙不等文醜參見完畢,便一把將他扶起,迫不及待的喝問道。
文醜一愣,抬頭看著袁熙表情,方知對方已先自己一步,知曉了易京之戰的結局。
“易京失陷,要先從蹋頓的數萬烏桓騎兵,為楚軍的什麼卻月陣所破說起…”
文醜將前因後果,默默道來。
從烏桓軍覆沒,蹋頓被殺,到楚軍全線過河,攻破易京…
再到淳於瓊被殺,審配被殺,再到他護送袁尚西逃,卻為趙雲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