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城衙堂內,曹操是大發雷霆,將一紙書信拍在了案幾上。
那一紙書信,乃是曹植潛人繞過河東送來的密報。
信中曹植將曹仁迫不得已,假傳曹操聖命,以割地封王和親為條件,換取於夫羅率五萬
匈奴鐵騎往白波關助戰的過程,詳細的寫明。
當然,曹植在書信之中,自是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宣稱自己極力提醒過曹仁,要顧念曹操的聲名和大秦國格,務必要慎重行事。
最終的結果是,曹仁為保住並州,無視他的提醒,一意孤行做出了種種所為。
堂堂大秦天子,竟要向匈奴人割地,還要把三個女兒以和親方式,全部送給於夫羅,何等的奇恥大辱!
哪怕自信如曹操,視天下人誹議為無物,看到這消息也沉不住氣,不禁勃然大怒。
滿堂的謀臣武將們,皆為曹仁此舉所驚,堂中一片竊竊私議。
有人憤怒於曹仁有失國格,亦有人理解曹仁為大局計的苦衷。
隻是眾臣卻個個噤聲,無人表態。
支持曹仁,替曹仁辨護吧,等於是往曹操槍口上撞,有令曹操背負罵名之嫌。
指責曹仁吧,人家到底是曹操兄弟,宗室第一名將,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起的。
大家夥兒也很為難啊,隻能選擇閉口不言。
“奉孝,此事你怎麼看?”
曹操怒火發泄過後,情緒稍稍冷靜了幾分,目光瞥向了郭嘉。
郭嘉乾咳幾聲,輕聲一歎:
“驃騎將軍確實有假傳聖命之過,所許諾於夫羅的條件,亦有有損我大秦國格之嫌,這一點臣自然不敢否認,也不敢有所維護。”
“然不能否認的是,驃騎將軍此舉,初衷也是為了扭轉不利局麵,為了守住並州,迫不得已而為之。”
“一旦並州失陷,則我大秦便將為劉備斬去一臂,漢軍由並州攻我關中,便比從潼關攻我關中要容易得多了。”
“可以說,能否守住並州,關乎到我大秦生死存亡也不為過!”
郭嘉冷靜的分析,字字句句如冷水般潑在了曹操心頭,將他的怒火一點一滴的澆滅下去。
曹操滿是怒火的臉色,漸漸也開始平伏下去。
“而驃騎將軍未事先向陛下稟明請示,一者是白波關形勢急迫,事當從權,來不及請示陛下。”
“這二來,臣以為驃騎將軍亦有維護陛下威望聲名的考慮。”
“將來世人議論起,此事乃驃騎將軍獨斷專行,擅自所為,陛下事先毫不知情,亦未曾點頭恩準。”
“那所謂對匈奴人割地和親,陛下既是不知,又與陛下何乾?”
“臣以為,驃騎將軍這是忍辱負重,為了我大秦存亡,為了維護陛下名望,寧願一力肩負起罵名啊!”
郭嘉口惹懸河,為曹仁好一通洗白。
他自然是摸準了曹操不會降罪曹仁的心思。
畢竟那是自己的兄弟,所做所為畢竟是為了他的江山社稷,這樣的一個臣子,他怎麼可能的怪罪。
況且木已成舟,曹操就算有一百個不情願,也隻能接受這個現實。
既是如此,郭嘉索性就摸著曹操的脈門,替曹仁做了一番冠冕堂皇的開脫。
這幾句話間,曹仁便從一個假傳聖旨之人,被他吹捧成了一個為國為民,甘願忍辱負重背負罵名的忠義典範。
曹操臉了的陰雲儘散,殘存的惱怒,化為了一聲無奈的長歎。
“也真是難為子孝了,為了我大秦社稷,寧願獨自一人背負這天大的罵名。”
“唉~~”
曹操表態了。
不但不再怪罪曹仁,言語中反倒透露出了讚許理解之意。
曹操這麼一表態,眾臣們看清了風向,立時便不再沉默,紛紛出言表態。
大致的輿論自然與郭嘉相符,皆是為曹仁辯護,為曹操鋪台階。
“這孩子,隻想著把自己撇清楚,聰明倒是聰明,隻可惜缺了些擔當呀…”
曹操再次拿起曹植那封密信,此時方看穿了曹植這封信藏著的小心思,不禁搖頭歎息。
書信收起,感慨收起,曹操如刃的目光,重新落回了地圖上。
“此事就先不提了,現下子孝正率大軍出白波關,意圖收複安邑,爾等以為他勝算有多少?”
“子孝此舉,是否有輕敵冒進之嫌?”
曹操話鋒已轉,顯然是默認了曹仁“勾結”匈奴人的既成事實。
“驃騎將軍應該是怕劉備轉攻壺關,壺關位於上黨郡,其地多為山地,不利於匈奴騎兵襲劫漢軍糧道。”
“一旦劉備轉攻壺關,則五萬匈奴鐵騎的優勢,便將不複存在。”
“故出於此等考量,驃騎將軍才會尾隨劉備南下,隻為將劉備主力牢牢釘在這河東。”
“臣以為,驃騎將軍畢竟有五萬鐵騎,總兵力上與劉備隻相差不過三萬人而已,若真要比較起來,實際上還占有優勢。”
“隻要驃騎將軍沉得住氣,不要貿然與漢軍正麵交鋒,臣以為倒不必太過擔心…”
郭嘉指著地圖又是一通分析。
曹操捋著細髯,微微點頭,眼中陰影漸散。
正要開口之時,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親衛跌跌撞撞闖入府堂。
“啟稟陛下,河東急報!”
“劉備於安邑以北大破我軍,五萬匈奴騎兵損失殆儘,匈奴單於於夫羅為劉備
所斬!”
“現下驃騎將軍被迫棄守白波關,退往晉陽,懇請陛下急攻蒲阪津,以救並州!”
府堂之內,轟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