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生了島上遇見魔導會的事兒,被唐先生抱回家的末槐一直很安分。他自己也知道短時間內想一個人出去是不太可能的了,因此也不去主動試,乖巧地待在家裡。
並且當年隨口一說的成年日即將臨近,末槐被唐看得越發緊,唐是認真地想要這人從裡到外都徹底屬於自己。
曾經末槐並沒有想到自己過了兩年都沒有弄到莫萊斯的傳承石,跑不了,不得不硬著頭皮留在男人身邊,也就造成如今進退兩難的局麵。
末槐並不想把自己交出去,比起無節操的純血魅魔,混有一半人類血液的末槐在某些事上相當純潔。
而且似乎是因為體內有一半人類的血,純血魅魔在成年後就會出現的發’情期末槐遲遲沒有遇見。這對於不想被魅魔本能支配,渴望自由的末槐來說倒是算件好事。
從海島回來後末槐便沒再出過遠門,活動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家附近的商場,除了導購和收銀員也接觸不到其他人。假期到了後半段,幾乎每天都在無聊中度過。
好在冬季的假期總是很短暫,剛過完年不久,末槐又能背著書包高高興興上學去了。
隻是上學,唐並不會攔他。這也有學校離得近,裡麵的學生又對他構不成絲毫威脅的原因。
虎斑貓被唐先生從海島上召回,重新肩負起“陪讀”的責任,但教室旁邊的樹上虎斑貓的專屬位置卻仍舊是空的。
末槐心裡奇怪,抽空在體育課找了找虎斑貓到底在哪兒,卻看見以前表現得像高嶺之花一樣的虎斑貓居然在撲麻雀玩。
綠瑪瑙般的貓眼瞥見小主人站在旁邊,甩了甩尾巴,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
留心多觀察了幾天,末槐發現每天莉莉都像吸了貓薄荷一樣亢奮,不是在乾枯的草地打滾曬太陽,就是在追鳥,完全是不務正業的樣子。
然而唐先生沒有說什麼,末槐也不可能主動去跟唐先生說你養的貓不乾事兒,於是貓的事情就放一邊了,學校成了末槐最自由的地方。
剛開學那幾天楚熙並沒有回來,過了幾天末槐才看見他。
自從龍澤不在了,體育課末槐便沒了事做,沒了目標,常常是在校園裡閒逛打發時間。
照例晃過楚熙的教室,想看看人回來沒,剛好看見缺席好幾天的貴公子漫不經心地轉著手中的筆。筆在指間旋轉,隻留下一道殘影。
模樣俊美的男生吸引了班裡大部分少女的目光,老師也見怪不怪,徑自在黑板講題。優雅而完美的貴公子哪兒還看得出海島上狼狽的樣子,末槐一直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心思四處神遊,卻在那人出現的第一時間就不自覺注意。終於,楚熙忍不住抬起頭,對上末槐的目光。
被發現了的小魅魔也不臉紅,回以一個燦爛的笑,今天明明是陰天,那笑便成了唯一的暖陽。
楚熙下意識偏開目光,用冰涼的手心按了按發燙的耳尖,想把突然溫度飆升的耳廓給恢複正常。然而等他調整好自己再看過去,人已經不見了。
——自始至終,被撩撥的人隻有他。
心臟驟然沉到穀底,楚熙“嘖”了一聲,把指間的筆扔到桌上。
教室安靜,筆與桌子接觸發出了不小的聲響。然而被全班注視的貴公子卻往搭著校服外套的椅背一靠,閉上了眼。
夏譯和龍澤都有光明聖殿,末槐並不是很擔心,故意躲開聖騎士的楚熙在末槐心裡倒是占了多半。現在看見人沒事兒,終於是放下了心。
貴公子虛弱地躺在海灘上的樣子還停留在腦海中,現在想起來,除了想笑,更多的卻是感動。
平常毒舌又拿捏著自己全部把柄的楚熙,在那個時候卻擋在自己前麵……
——如果楚熙不是個鋼鐵直男,末槐真的會以為他喜歡上自己了。
歎了口氣,讓自己彆多想,順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他都晃了好一會兒了,離下課居然還有二十多分鐘。
雖然天氣已逐漸轉暖,然而呼吸間帶出來的仍是寒冷。把手機放回包裡,末槐打算再走兩圈兒等身子暖和點就回教室。
位於南方與北方交界的城市,冬天沒有統一供暖,卻有北方的溫度。待在教室不動會冷,還不如多走走。
末槐路過平常虎斑貓常待的草地,卻發現把那兒劃分成自己地盤,儼然草坪一霸的虎斑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隻皮毛黑亮的狗。
那狗似乎有狼狗的血統,爪子比平常狗大了一圈兒,雖然是在趴著睡覺,然而立著的耳朵卻不時抖一抖,捕捉周圍的聲音。
從趴著的體長也能看出這是一條大型犬,學校對貓管得不嚴,對狗卻嚴厲不少。
畢竟貓身形靈活,不好趕,平常要是不去主動招惹高冷的貓科動物也不會主動搭理人。但狗就不同了,學校怕狗咬人。
平常就算是隻泰迪保安都會火速把它趕出學校,彆說這麼隻大狗了,也不知道這狗怎麼進來的。
沒看見護地盤的虎斑貓,想著大概是換地方撒野去了。在末槐的心裡倒是不存在狗把虎斑貓趕跑的情況,畢竟莉莉作為靈貓,和普通貓的戰鬥力簡直是天差地彆,欺負狗更是小菜一碟。
以前末槐就在家附近看見虎斑貓狂扁比特,橫久了,家那片兒的寵物狗彆管啥品種見到虎斑貓就跑。
找不到貓逗,末槐便想著回教室。雖然這狗看上去皮毛光滑漂亮,模樣也威武霸氣,但末槐還是曉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戰鬥力,不去自找麻煩。
然而似乎是末槐杵這兒太久了,睡著的大黑狗在夢裡嗅到味道,睜開眼,抬起上半身坐著。
這狗坐起來比末槐想象得還要高,目測到他腰的部分,甚至還要高一些,壓迫力瞬間爆炸。
——這是狼吧!
那狗的眼睛也很特殊,是純正的紅色。讓末槐想起海島上的地獄犬來。然而麵前的狗隻有一個腦袋,個頭比起地獄犬來也袖珍了不少。
雖然有莫萊斯家族戒指上的結界,然而那結界自己感應到危險再打開是有延遲的。如果這狗真的想咬他,等結界打開,估計二兩肉都沒了。
不曉得在哪個科普節目看過,說不要把後背背對猛獸,也不管是不是對貓科動物通用的準則了,末槐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明明是冬季,卻出了一後背的汗。
末槐看著那狗慢悠悠地站起來,甩了甩毛上沾著的水珠,這才往他這邊兒走。
末槐渾身都繃緊了,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也顧不得這裡是不是學校了,絕對第一時間用變形咒變成蝙蝠。至於如果有人看見,善後什麼的,全推給唐先生就好。
然而似乎是看出了麵前少年的緊張,狗自覺停在離末槐一步之遠的地方。在末槐一瞬也不瞬的目光下,躺下,露出毛少又白的肚皮。
……
末槐微微後退了一小步,摸不清這狗打的什麼主意。難道是肚子上長跳蚤了,自己撓不到,想讓他給撓撓?
像是生怕人走了,外表凶猛能和狼媲美的大黑狗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叫聲,模仿著幼犬的聲音,一邊兒在草地上打滾。
草地還未發新芽,被寒風吹的本來就要掉不掉的草葉經它這麼一滾,沾了不少在那黑亮的皮毛上,呆萌呆萌的。
末槐對毛茸茸暖乎乎的動物總是沒有什麼抵抗力,在大黑狗的輪番示好下,終於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先拿圍巾的一角放到它肚皮上,試探狗的反應。
等了會兒,見大黑狗乖巧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亮晶晶的眼睛望著自己,尾巴一擺一擺的,看起來很是高興,末槐終於大著膽子把手放上去揉了一把。
大黑狗似乎很是受用,尾巴擺動得更歡快了。接著末槐又捏了它的爪子,擼了狗頭。
歡樂擼狗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末槐把下課的課間休息時間也搭了進去,這才依依不舍地想離開。
“乖乖,有空再來看你。”兩手擋住舔向自己臉的舌頭,末槐站起身,活動了下蹲麻了的腿。
不知道等會兒放學它還在不在,如果沒有被保安發現趕出去的話,倒是可以領給唐先生看,問問能不想帶回去養。
雖然大黑狗不符合末槐對於萌物的定義,然而架不住它會賣萌。
在看見少年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教學樓裡,一直擺動尾巴的大黑狗收起舌頭,一改剛剛的傻狗模樣。耳朵動了動,看向花壇邊上躲著瑟瑟發抖的虎斑貓。
似乎是不想跟貓一般見識,大黑狗轉身往樹林裡麵走去。
末槐踏著上課鈴走回教室,卻在教室門口撞見了似乎等待多時的楚熙。慵懶地靠著教室牆的貴公子餘光看見等的人,輕哼一聲。
“也就你能讓我這麼等。”
末槐念著他重傷初愈,乖乖地接受了這句抱怨,琥珀色的眼睛衝著人眨了眨,一幅有話快說我還要進去上課的表情。
老師已經在講台上翻書了,教室裡的少爺小姐們翻書的翻書,睡覺的睡覺,也沒人關注有個位置空著沒人。這學校裡的學生都自由慣了,都是家裡的寶貝,也沒老師刻意去管。
模樣漂亮的少年視線偏向教室裡,心不在焉的樣子讓本來想好好說話的楚熙忍不住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