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黑暗包裹而來, 能感覺到的隻有身旁巫師偏涼的體溫, 這是此刻唯一能依靠的存在,末槐忍不住拉緊了那隻手,然而卻沒能得到回應。
“您在我身邊,對吧?”清甜的嗓音並沒有絲毫恐懼,甚至能聽出些笑意來, “隻要您在我身邊我就不怕了。”
禁製是禁術的一種, 把一定範圍內的正常空間扭曲, 變成獨立在正常空間外的世界。
除了建立禁製的主人和受到他邀請的人, 其他在體內含有元素力的人一旦踏入範圍, 就會像剛剛那樣,被周圍所有元素排斥, 無法使用任何魔法, 陷入建立者單獨為闖入者劃分好的空間。
建立一個禁製需要消耗大量魔法石,奪取一個生來便帶有獨立空間的空間係魔法師的空間, 並且需要提前數月甚至數年才能完成。
不同於結界,禁製沒有絲毫魔力波動, 然而卻並不是無跡可尋,在禁製周圍的魔法元素總是要異常增多一些。
按照往常巫師謹慎的性格, 不可能發現不了。然而卻因為身邊兒總是偽裝成嬌嬌軟軟的小魅魔亂了心神, 義無反顧踏入深淵。
周圍有大量光明聖殿的人活躍的蹤跡,而這裡有有一道隻有光明聖殿和少數巫師才掌握的禁術。而他被曾經戴有聖騎士戒指的小魅魔, 近乎引誘著踏入禁製。
——怎麼會這樣巧呢?
[好悶, 想出去。]
[我不想離開您, 一點兒也不想。]
每一句都像是精心策劃的謊言。
絕對的黑暗中突然冒出一點燭火,明明是暖黃色的光,卻因著所處的地點,顯得詭異而陰暗。
而很快那道光源便飛速靠近,待到移得近了才發現那是牆壁兩邊的火把,火把依次亮起,燃燒的火焰照亮了周圍。
末槐第一反應是抬頭望向凱撒,而巫師大人也正好在看他,英俊的臉上麵無表情,藍色的眸子似乎因為周圍明暗不清的火光,如同陰天夜間的海,平靜而陰沉。
像是沒有察覺凱撒情緒上的異樣,小魅魔揚起一個常對巫師大人展露的笑臉。
“還好您還在。”
那雙深海般的眼注視著仰著頭的少年,周圍靜到能聽見彼此呼吸,遲遲沒等來巫師大人回應地小魅魔小心翼翼地收斂起笑意。
“您在生氣嗎……對不起,我不該任性出來玩……”
然而這次凱撒卻打斷了他的自我檢討,兩人的手仍舊牽著,然而巫師優雅的嗓音卻恢複了初見時的冰冷傲慢。
“是之前養你的聖騎士教你這麼做的?還是你另有目的。”
——他在懷疑自己。
末槐心中一跳,明明已經快讓巫師喜歡上自己,卻偏偏進了這樣一個地方。就算知道這道禁製和自己一點兒關係也沒有,此刻也,百口莫辯。
“我喜歡您,才不會做那樣的事。”
這句話得來的是巫師大人輕蔑的眼神,仿佛他話中喜歡的分量無足輕重。
多說多錯,末槐乾脆閉嘴。
於是小魅魔麵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不知所措,咬著唇,嘴角的弧度委屈而可憐,低下頭,泛著水光的琥珀色眼睛望向一旁乾燥的石磚牆壁,色澤豔麗的眼尾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溫熱的雨滴。
然而此刻,巫師大人心中再無憐惜,還有些對自己之前被迷惑的諷刺。
此刻有了牆壁兩邊的火把,他們終於能看清自身所處的位置。
一條長長的石甬'道,像是墓道般,高度堪堪到站直身子的巫師大人頭頂上幾公分。長度無法估計,視線所及之處也無法看到儘頭。
如果站著等待絕對會死,於是巫師大人拉著身旁的小魅魔往前走去。
末槐心裡清楚巫師現在拉著他的手並不是因為什麼喜歡的情感,而是因為他認為這禁製和他有關,拉著他,把他當做活的可以談判的籌碼。
心中後悔為什麼偏偏要來這裡,遊樂園那麼多,他卻偏偏選擇了這裡。
該是他倒黴。
石道很長,因為是魔法空間,磚縫中並沒有雜草和昆蟲,乾淨而乾燥。
末槐努力跟上巫師過快的步伐,被拉住的手輕輕回握,卻得來巫師滿含深意的一瞥。
周圍沒有參照物,隻能憑感覺得出他們已經走了不短的一段路的結論,而眼前這時開始出現了岔路。
巫師稍作猶豫,選擇了左邊的路。再次走了不短的一段路,眼前卻又出現了三條岔路。
禁製的製作人明顯是個迷宮愛好者,想讓闖入者在希望到絕望的過渡中漸漸死去。
隻要不像《閃靈》出現個斧子狂魔,光走迷宮還能當個探索遊戲玩。末槐忍不住想。
這次巫師大人選擇了中間的道路,耳邊除了火焰跳躍的輕輕的爆破聲,便隻有鞋跟踏在石磚上清脆而規律的聲響。
在這樣的環境下,高傲的貴族雖然不說,眼中卻顯出了竭力掩飾卻無法完全隱藏住的焦躁。這種焦躁感在他們走到一條死路時到達了頂峰,巫師的呼吸顯而易見變沉了幾分。
這種呼吸聲讓末槐忍不住小心臟一顫,想到了魔界那群經常對他流口水的S級魔獸。
——感覺走不了幾步就會被當場掐死。
“我們一定會出去的。”身旁的小魅魔輕聲安慰,把手中巫師大人冰涼的手又攥緊了些。
海藍色的眼眸瞥過來,末槐趕緊露出個招牌笑臉,巫師大人隻看了他一眼便把視線移開了。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剛剛還焦躁的巫師大人顯然被安撫了。
悄悄鬆了一口氣,但心裡仍舊發毛,如果下次再走到死路大概真的不會這麼簡單就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