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吟想起他下午還有課,估計正在下課的路上。
“我去檸檬總部了。”她說。
林弈年:“那我晚上去接你。”
鐘吟靠在座椅上,出神地看著路邊跳躍的街景,“好,我晚上給你打電話。”
“好。”
“今晚,”她囁嚅著,那種負罪感幾乎將脊柱壓彎,“我有點話要和你說。”
“嗯?要說什麼?”
鐘吟頭往後仰,幾乎呼吸不過來,聲音也小得幾乎聽不見,“.還是晚上再說吧。”
林弈年的腳步緩緩停頓。
他身側的程岸一愣,“年哥,怎麼不走了?”
宋緒也停下。
林弈年沒有回他的話。
過了幾秒。
他轉身,視線很淡地落在走在最後的易忱麵上,停留良久。
後者緩慢地停了腳步。
他的眼角旁,還有一道傷,已經結了痂,像是被什麼尖銳的物什劃出來的傷。
兩人對視著。
突然,易忱沉默而緩慢地垂下頭。
草。
程岸敏銳地察覺不對,頭皮簡直發麻。
這時,鐘吟在那頭喚了聲:“弈年?”
她心中惴惴,幾乎覺得林弈年已經猜到了她要說什麼。
——他太聰明,對於情緒的感知度細膩敏銳到了可怕的程度。
“沒事。”林弈年語氣還是溫和的,眉梢卻不見半分笑意,“那我們晚上見。”
說完,他掐斷了電話。
下一秒,就在這人來人往的走廊,他兩步上前,一把扯住易忱的衣領。
一拳揮了過去。
後者竟也不閃不避,就這麼硬生生受了,手背拭去嘴角的血。
旁邊傳來驚叫。
林弈年置若罔聞,眉目間最後一絲情緒也消失殆儘,拎著他的衣領:“為什麼不躲?”
易忱咽下口腔的血腥,兩眼黑白分明地回視過去:“繼續。”
“我不還手。”
林弈年又是一拳砸過去。
但這一拳打完,那瞬間氣血上湧的衝動也隨之散
儘。
取而代之的,是精疲力竭的無力感,讓他幾乎恨上自己這種過於敏銳的感知。
人還是活得糊塗點,更幸福。
林弈年很輕地笑了下,鬆開手。
教學樓的保安姍姍來遲,“誒!怎麼回事!”
“沒事。”易忱用手擦掉血跡,起身擋在他身前,“兄弟間鬨著玩。”
程岸也忙上前說:“對對對,我們室友呢,鬨著玩。”
“再鬨不該在教學樓這麼鬨啊!”
“是是是,您教育的是。”
見他們態度良好,保安自然也不願意攬事,教育了幾句,便轉身走了。
林弈年斂著眉目,拎起包,一言不發地離開。
人群嘩啦一下,給他讓出條道。
學校認識他的人就太多了,無一不看著他,心中唏噓。
準學生會主席,長得帥,氣質好,能力強。
這種站在神壇上的人,竟然也會打人?!
最關鍵的,打的還是易忱!
這倆可是計信出了名的好兄弟。
看熱鬨的人群逐漸散去。
程岸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作為室友,他當然不希望看到寢室鬨成這樣,長歎一口氣。
聽見這聲歎息,易忱瞳孔輕輕動了下,很低地說了句:“抱歉。”
“忱哥,”程岸看著他,心裡其實有了些許可怕的猜測,但又說不出口,“你到底做了什麼啊…”
易忱說不出口。
宋緒不知該說什麼,隻是憂心地看著易忱臉上的傷,從包裡拿出濕巾,遞給他:“擦擦吧。”
易忱沉默地接過。
林弈年下手不輕。
但臉上疼著,全身的血卻在燥鬱、興奮地流動。
他真是可恥。
“之後,我會搬出去。”走前,易忱低低說了句,“我對不起他。”
從教學樓裡出來後,林弈年駐足原地,抬頭看了看天。
這是頭一次,還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他總是忙的,忙著活成一個挑不出錯的模板。
學業,工作,人際,方方麵麵,早已經將他的時間擠壓乾淨。
這段感情開始得就不純粹,走到如今這一步,他也沒
法怪任何人。
隻是,難免還是會有所遺憾。
他們終究是同類人,一樣的自信,耀眼,勇敢。
哪怕他參與其間,橫插一腳。
到最後,也還是騙不了自己。
一路走來,他總是庸庸碌碌,得到的、失去的,混在一起,早已經區分不清,到底孰多孰少。
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正看到鐘吟發了條消息,剛要點開看,有電話打來。
看清來電人的瞬間,林弈年眼底一凜,接通電話,恭謹地喚了聲:“陳伯伯。”
“弈年。”那頭傳來的男聲很平和,卻帶著不怒而威的氣勢,“子儀有聯係你嗎?”
林弈年愣了下,回答:“沒有。”
陳父長吐口氣,嗓音透出些許無奈:“這孩子,真的是一點都不省心,昨天半夜偷偷跑去京市去了,也不知道是要乾什麼!現在家裡聯係不上,我夫人很著急。”
“她對那邊也不熟,你要有時間,幫著去找找,將她安頓好,有你在旁邊,我也放心些。”
林弈年:“我晚上”
但那頭已經繼續開啟話題:“昨天聽雪雁和我夫人聊天,你最近有重新做遊戲的想法?”
因為這件事,母親已經打電話來好多次,每一次都不歡而散。
他嗯了聲。
“這可不簡單。”陳父抿了口茶。
林弈年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沉默著。
“不過,也算巧。”
他似是隨口一提點,“前幾天,我和盛世科技的老總吃了頓飯。”
“人那天還說,找不到合適的遊戲項目立項。正巧,你要有什麼點子我幫你引薦,也算幫了人大忙。”
“你和子儀一起長大,伯伯自是能幫你就幫你。”
普通人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的資源和人脈,在有些人口中,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但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
林弈年勉力笑了笑,表情幾分疲憊,幾分釋然。
“您放心,我會把子儀安全送回滬市。”
“你辦事,我當然放心。”對麵淡笑。
掛斷電話,林弈年抬頭看了眼天空。
今天比以往黑的更早些,烏雲凝在上空,似在醞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