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屬院長大的,他的父母一個是大學教授,一個是製藥研究所的研究員,那時候並沒有多少時間管他,所以童年的時候,是爺爺奶奶在帶他。
栗梓天淺笑了一下,繼續道:“有一次我在那裡玩,正好碰上一個看起來不太高興的小哥哥,他沒人陪,我也沒人陪,所以我就去找他一起玩。他比我大好幾歲,我的身高差了很多,他能夠到的東西我夠不到,所以不高興的人又變成了我……”
雖然似乎是在說著不相乾的事,但盛庭之並沒有阻止,而是繼續靜靜地聽著。
“他是個……有點笨拙的人,不會安慰人,所以後來他就說,要帶我出去轉轉,買刨冰吃。”
聽到這裡的時候,盛庭之的腦海中有根弦輕輕撥動了一下,接著,一些零碎的畫麵湧現出來,仿佛勾起了他久遠的記憶。
“我那時畢竟還小,除了被接送去上幼兒園和學前班之外,沒怎麼離開過家屬院。但那一天,我們走了很久很久。或許也並不久,但是對於那時的我來說,走了很久,路很長,以至於幾個錯身的工夫,我就迷路了。”
盛庭之心中一動,又想起了一些事。但他依然沒有出聲,打算做一個合格的聽眾。
“那個小哥哥不見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於是隻能漫無目的地走,試圖找到回家的路。但我找不到。”栗梓天扶著額頭,露出了一個苦笑,“之後我遇到了一個人,問我是不是迷路了,他會帶我去報警。然後,我就跟著他走了……再然後……我就失去知覺了。”
盛庭之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心裡冒出了一個想法,但這個想法讓他罕見地產生了幾分懼意。
“再後來……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很暗的地方,應該是舊廠房吧,臟臟的,有點潮,有幾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男人在不遠處喝酒。”想起過去的事,栗梓天還是本能地抖了一下,緩了一會兒才說,“我聽到他們好像在說,要割掉我身上什麼器官比較合適,我是個omega,或許還能賣掉,有的人就喜歡我這種……這種omega小男孩。”
盛庭之攥緊方向盤的手上爆起了青筋,回憶交雜著栗梓天的描述,在他的腦海中勾勒出了一些清晰的畫麵。
“那時我真的很害怕,可我不敢哭,不敢出聲,我怕出了動靜會引起他們注意,他們就會對我做一些……更可怕的事。”現在的栗梓天倒是能笑出來,但是曾幾何時,他每晚都做噩夢,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哭不會笑,像個沒有生命的人偶娃娃。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了槍聲。我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直到有人到我麵前解開了我身上的鎖鏈,然後勒著我的脖子拖著我往外走,還用刀抵在我的皮膚上,用我來威脅外麵的那些警察。”
盛庭之恍然想到先前對付搶劫犯時,栗梓天也是被人挾持,用刀抵著脖子。
難怪那時候他的反應那麼遲鈍,神情也是呆滯的……
“我隻記得當時兩邊僵持了很久,具體都說了些什麼,實在是不記得了。但我記得,一聲槍響之後,有濕濕熱熱的噴在我臉上、身上,我的視野裡一片血紅。我還記得……”栗梓天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指骨,臉色泛著蒼白,他在努力克製著恐懼,回憶那些讓他許久都籠罩在陰影裡的事。
“不好說就彆說了,沒必要勉強自己取回憶那些事。”盛庭之發現,自己出口的聲音有些沙啞,於是他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栗梓天搖了搖頭,溫聲道:“我可以克服的。人不能連自己的回憶都害怕,總要麵對的。”
“我還記得,勒著我的那個男人倒下了,腦袋上開了大洞,紅紅白白的東西淋了一地……他是睜著眼睛的,就那樣一直盯著我……”栗梓天不自覺地輕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淡定下來,“後來我應該是暈過去了吧,也可能是哭了。哈……有點丟人。那之後,我有挺長一段時間都在自閉,更不能見血,就是……ptsd。”
說完這些,栗梓天呼出一口氣,然後抬頭對盛庭之笑笑說:“現在說出來,感覺倒是好多了,心裡也輕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