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教琴(1 / 2)

黑木崖上,身份最尊貴之人有二。

一是日月神教的教主東方不敗,二則是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的女兒任盈盈,東方不敗繼位教主後,便將任盈盈奉為神教聖姑。

傳聞這位聖姑很得教主喜愛,教主喜怒無常,有時會對教中諸人大發雷霆,每當這時,唯有聖姑才勸得住教主,可見教主對聖姑的寵愛。

曲洋說這番話時,眉目中似有憂慮之色一閃而過,卻很快又將這份憂慮拋之腦後,道:“聖姑年歲小,卻心思靈巧,十分聰慧,悟性也很高,不是尋常孩童比得上的,你大可放心。”

江雲樓抱著琴,隨著曲洋上山,聞言隻是淺淺一笑,輕聲道:“笨一些也沒什麼,多教幾日也一樣學得會。”

曲洋知道江雲樓這是在為私塾裡那幾個學字的孩子說話,不由摸著胡子微微一笑,心中讚賞。

此處已接近黑木崖的最高處,再往上,便是隻有日月神教的高層才能踏足的地方了。

古香古色的院子,不同於黑木崖上的大部分建築,偏向精致小巧,一看便是女子的住處,院門外站著三五個神教侍女,都著一身紫色衣衫,顯然已經恭候多時,見到曲洋與江雲樓後,領頭的侍女便走上來,躬身道:“曲長老,江先生,教主與聖姑已等候多時了。”

曲洋一愣:“教主也在?”

侍女道:“半刻鐘前才到,正與聖姑在屋中說話。”

曲洋側頭看了江雲樓一眼,眼神中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嘴上則是道:“江小兄弟,莫讓教主久等,咱們進去吧。”

江雲樓點點頭,神色間並沒有因為教主的到來而產生一絲一毫的驚慌,他細心的檢查一遍衣著,確認沒有失禮之處後,才神色鄭重的走了進去。

這還是他頭一次教導彆人琴藝。

……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江雲樓跟在曲洋身後進了屋子,推開門時,耳邊就有低低的交談聲傳入,江雲樓認得其中一個聲音,正是與他有兩麵之緣的東方不敗,另一個聲音清脆稚嫩,說話卻條理清晰,想來就是神教聖姑了。

曲洋拱手道:“教主,聖姑。”

東方不敗淡淡點了點頭。

坐在東方不敗對麵的小姑娘笑吟吟道:“曲長老,江先生。”

這便是任盈盈了。

任盈盈不過十歲不到的年紀,眉清目秀,一雙眼睛顧盼有神,已可見日後的風姿,一身氣質也迥異於黑木崖上的其他孩童,也難怪曲洋說任盈盈靈巧聰慧了。

任盈盈的目光掠過曲洋,落在了江雲樓身上。

她已事先從旁人口中得知了教琴先生的姓名年歲,因此見到江雲樓時,心中已經有了準備,可真正見到人時,還是忍不住小小吃了一驚。

江雲樓年紀很輕,尚未及冠。身量雖已長開,身上卻還是帶著幾分少年氣,麵容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很是清俊好看,身形挺拔似竹,滿身風雅貴氣。

任盈盈生在黑木崖,長在黑木崖,平日接觸之人除了身邊的仆從,就隻有父親與東方不敗、曲洋等神教高層,皆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人,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雖然不低,但到底還是脫不開江湖人的身份,乍一見到江雲樓,頓時心中一震,忽有一種自己果真是見識太少的感慨。

世上各式各樣的人很多,她還未見識過的人和事情更是多如繁星。

江雲樓踏前一步,淺笑道:“聖姑。”

任盈盈回過神,道:“先生叫我盈盈就好。”

江湖人沒有那麼多的講究,江雲樓這些日子也已經適應了許多,此刻便也從善如流的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盈盈。”

這第一次課,按曲洋的意思隻是互相認識認識罷了,也不必急著教課,江雲樓自己琢磨了一下該如何認識,想到門中長輩平日喜歡吟詩作對,或互相切磋武藝,並互相引為知己,覺這一點可以借鑒一二。

他極少出門,朋友不多,絕對算不上是個開朗健談的人,又想到任盈盈愛琴,便覺得此時還是以琴交流最好。

“今日的課沒什麼要講的,我給你撫上幾首擅長的曲子,你隨意聽一聽即可。”

任盈盈道:“好。”

曲洋在一旁讚同的點了點頭。

原本打算離開的東方不敗聽聞此言,想了想,還是坐了回去,他緩緩靠上椅背,開口道:“既然不是授課,那本座也留下來聽一聽。”

任盈盈輕輕笑道:“東方叔叔難得來看我一次,不必急著走的。”

江雲樓穩了穩心神,撥動琴弦。

陽春白雪,平沙落雁……他開頭撫的都是長歌門弟子人人皆會的幾首,他逐漸沉浸在樂曲之中,原先的那點緊張也漸漸沒了。

手指微動,又是另一首曲子。

幾百年後的錦朝雖然陌生,驚喜卻也很多,如許多後世創作的詩歌和樂曲,就令江雲樓驚喜萬分。他最近喜愛的一首,是曲洋教給他的一曲寒鴉戲水,意境頗美,經過曲洋自己改編成琴,又第一個傳授給了江雲樓,江雲樓平日閒來無事,就愛撫上兩遍。

任盈盈逐漸聽得入迷,江雲樓見她神情專注,便不停下,後來索性就彈起自己從前所作的曲子來,沒有名字,音調卻十分好聽。

他作過的曲子有好幾首,曾給師父和阮師姐、顧閒等人聽過,師父的評價是,其中有一二首尚可聽一聽,其他隻是平平,阮師姐卻道那幾首曲子都很不錯,是他師父眼界高,才覺得不入眼,顧閒則是對其中一首單調的小曲十分喜愛,跟他要了曲譜,又自己改了改,沒事就喜歡用笛子吹奏吹奏。

江雲樓心中一黯,連連彈出幾個泛音,越來越低,這最後一曲也算彈完了。

曲洋笑嗬嗬道:“聖姑,老夫可沒有敷衍你吧?”

任盈盈由衷道:“江先生的琴真好,盈盈很想與先生學琴。”

江雲樓微微一笑,“你不嫌我資曆淺,我便也放心教了。”

東方不敗忽然問:“你師承何處?”

江雲樓意識到東方不敗問的是自己,他沉默片刻,斟酌著答道:“家師並非江湖中人,因此江湖中無人曉得他的名號,就算在下說出來,教主應該是從未聽說過的。”

他不大擅長說謊,說完這話才想起來自己之前還對桑三娘說過自己來自千島湖長歌門,而東方不敗是日月神教的教主,這樣的謊言,隻需隨口問一問桑三娘,就輕易拆穿了,心下一虛,東方不敗便已經接著道:“那日我偶然路過,聽到你的琴聲中暗含內力,便十分好奇。”

他語氣平常,麵色更是平靜:“倒無刨根問底的意思。”

江雲樓衝他笑了一笑,點了點頭,心中稍安。

曲洋看他麵色,顯然是信了東方不敗那句“並無刨根問底的意思”,心中暗暗好笑,又慶幸他單純,不會多做他想,若換了一個多心的人坐在這兒,心裡還指不定怎麼多想呢。

任盈盈好奇的追問道:“琴聲中若有內力,那琴聲豈非也可傷人?”

曲洋摸著胡子道:“確實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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