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姑神情動容,良久,她大歎一聲。
身旁的小尼姑不忍道:“師父,我們不救她嗎?”
老尼姑厲聲斥道:“救什麼救,她是死有餘辜!赤練仙子死了,那是為江湖除了一害!”
她嘴唇蠕動,終究還是道了一句:“……讓她死吧。”
小尼姑點點頭,黯然道:“她求的,也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而已……”
老尼姑瞪眼,“誰教你的這些渾話?!”
小尼姑自知失言,訥訥的不敢再說話了。
老尼姑道:“去,幫大家滅火,後院連著好幾戶普通人家,這場大火,怕是要把大半家底都燒沒了!”
小尼姑們應了一聲,紛紛加入了滅火的行列。
東方不敗深深看了一眼河原居的大門,一揮袖子:“走。”
李莫愁的歌聲還在身後隱隱傳來。
“……形單影隻,今後該往何處去?”
…………
……
那天傍晚,東方不敗與江雲樓等人,又一次在偏僻的客棧裡與恒山派一行人遇上了。
老尼姑見了他們,低聲囑咐弟子們老老實實的吃飯後,便走了過來。
“貧尼道號定逸。”
此時,在大堂裡坐著的隻有東方不敗與江雲樓。
澄碧在陸無雙房裡照顧昏迷不醒的孩子,曲洋吃了晚飯就回去研究他的廣陵散去了,唯有東方不敗與江雲樓還呆在大堂裡喝茶。
江雲樓手背上的傷口已經塗了藥,白皙的手背上抹了紅色的藥水,十分突兀,江雲樓嫌他難看,方才就打算洗掉,卻被東方不敗不輕不重的瞪了一眼,隻好摸了摸鼻子作罷。
定逸來了,江雲樓立刻起身還禮道,“原來是定逸師太,在下姓江,名雲樓。”
定逸憂心道:“那孩子呢?”
江雲樓苦笑一下,答道:“請了郎中看過,被李莫愁扭斷的腳已經接上了,隻是已經跛了的那隻腳,卻是沒有辦法了……她這時還未醒,正由我們的侍女照顧著。”
定逸看了看江雲樓,又看了看一旁抿著茶不言不語的東方不敗,問道:“你可是打算帶著這個孩子回家?”
江雲樓臉上浮現幾分無奈,他回答道:“我們本是要去拜訪一位友人的,隻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計劃怕是要變一變……”
定逸打斷他的話,單刀直入道:“我是想問你,你有沒有打算讓這孩子拜入恒山派?”
江雲樓聽了定逸的話,不由吃驚。
定逸解釋道:“她身上的傷隻是一回事,她如今的心性才是最大的問題!我聽你們交談,這孩子似乎已經沒了親人,隻有一個表姐?”
江雲樓肅然道:“是。”
定逸問他:“你可有自信將她的心性矯正回來?她遭逢大變,又跟在李莫愁身邊耳濡目染,我瞧她的樣子,已是有些不好了。”
江雲樓沉默的點了點頭。
陸無雙如今的性情,是個人都看的出來很有問題。他的私心,是希望陸無雙可以忘記這些痛苦的事情,重新變得開朗起來的,最好能像程英那般……隻是,她這一年所經曆的一切,加上那隻跛了的腳,這些傷口,真的會因為跟程英的團聚而痊愈嗎?
而自己,難道就會悉心照顧陸無雙,一直一直陪著她走出陰影麼?就算他肯,他難道就有幫助陸無雙解開心結的能力嗎?
江雲樓沒有這個自信。
東方不敗看出他的猶豫,適時的出聲道:“恒山派門風好,比你‘家裡’更適合她修身養性。”
江雲樓白天順口說了一句程英在他家裡,東方不敗便也用一句‘家裡’代指黑木崖,江雲樓猶豫片刻,很快下定了決心。
他對定逸深深一揖道:“師太仁善,若無雙能夠拜入師太門下,那晚輩也就放心了。”
定逸聞言,表情也柔和了下來。
“隻要她肯,我就一定用心教她!”
江雲樓輕輕歎了口氣:“隻是那兩個孩子,終究還是得見上一麵的。一年之內,我定然親自帶著程英去恒山派看望無雙。”
說著又抬眼去望定逸,征求意見道:“這樣可行?”
他說話溫溫和和,一直表現的像個溫文儒雅的書生,直到這小心翼翼的一眼,方露出幾分不同的模樣來。定逸一愣,隨即爽快的應承道:“可以。”
她道:“你來了恒山,隻管說你是來找陸無雙的,我定然叫守門的弟子放你上山!”
江雲樓鬆了一口氣。
他眉目含笑道:“多謝師太。”
心中對恒山派的印象亦是大好,連東方不敗都會說一句恒山門風好,那自然就是個門風極好的地方了……
一個小尼姑匆匆走進來,手裡抱著一個壇子,低聲道:“師父,李莫愁的骨灰……”
定逸回過頭瞪了她一眼,小尼姑噤了聲,又小心的詢問道:“這個該怎麼處理?”
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李莫愁最後的那句“形單影隻,今後該往何處去?”,不由心下悵然,隻覺得這女魔頭又可恨又可憐,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定逸緩緩道:“她是古墓派的人,自然應該送回古墓派。”
小尼姑道:“可我們還要趕去衡山賀壽……”
另一個小尼姑插嘴道:“如今還要分出人手,送我們的新師妹回恒山修養哩。”
定逸聽了這話,也覺得十分頭疼。誰知道去恒山賀個壽而已,還會遇上這些事?隻是陸無雙和這女魔頭的骨灰,都是不能不管的。
江雲樓思索片刻,主動道:“既然定逸師太幫了我們一個大忙,那這骨灰,就由我們送到古墓派吧。”
東方不敗:“…………”
又是衡山鎮,又是福威鏢局,又是帶著程英去恒山,現下又來了個古墓派……他忽然發現,這場江湖之旅,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