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箋心中微微疑惑。
東方不敗的院子裡除了她和凝紫兩個紫衫侍女,也是有幾個可以出入的黃衫侍女在的,主要作用是在飯點的時候來端端盤子,在教主沐浴之時抬一抬熱水之類的雜事,通常是做完事情便離開,等待凝紫的下一次傳喚。
的確算不得得用。
隻是就算不用這些黃衫侍女,也有彆的紫衫侍女在,教主卻偏偏要用澄碧……
紅箋輕輕搖頭,甩下這一點無關緊要的疑惑,恭敬道:“婢子立刻白鴿傳信給澄碧,叫她速回黑木崖。”
“嗯。”
東方不敗端起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又埋頭處理起教務來,就這麼過了大約一個時辰,一個並不陌生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傳了過來。
很快,一雙大手推開書房的大門,無視書房兩側的紫衫侍衛,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
敢在東方不敗的書房裡這麼做的人,整個黑木崖隻有一個。
——童百熊。
東方不敗並不意外,他隻是平靜的頷首道:“童大哥,坐。”
紅箋默默搬來一張椅子,放到東方不敗對麵。童百熊也不客氣,他大大方方的坐在那張椅子上,隔著一張桌子與東方不敗麵對著麵。
他問道:“東方兄弟,你這個時辰找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東方不敗靠上椅背,語氣如常道:“隻是想與童大哥說一些話而已。據說我離開黑木崖的這些天,黑木崖下來了一位故人。”
童百熊一愣,臉上的表情肅穆了一些,他沉默一會兒,沉聲道:“你知道了?”
東方不敗點點頭。
“童大哥與向問天曾在山下酒樓見了一麵,長談了幾個時辰,回來後你卻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他頓了頓,才接著道:“我回黑木崖後,等了童大哥一天的時間,童大哥卻不急著將這件事告訴我,我就隻好派人請童大哥過來了。”
童百熊一口承認道:“你說的不錯,確有此事!”
東方不敗十指交叉,置於膝上。他的聲音不疾不徐,沒有惱怒,也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隻是淡淡的陳述一件事情。
“今年端午節,我已對向問天下了追殺令,讓我教弟子全力追殺他。童大哥是本座最信任的左右手,整個黑木崖皆知,想必不會不清楚這件事。”
童百熊承認道:“不錯,我知道你要殺他!”
東方不敗平靜道:“那麼,童大哥又為何要隱瞞你們曾在山下相會的事情?”
童百熊臉頰上的肌肉抽動,似是忍著怒意道:“他跟我客客氣氣的說話,當我是朋友,我便也當他是朋友,朋友之間說幾句話,有什麼值得聲張的。”
東方不敗道:“向問天試圖挑撥本座與聖姑的關係,又聯合教中叛徒,意欲在黑木崖下搗亂,這些事你不是不知。他既然對不起神教,童大哥又怎能當他是朋友?”
童百熊漲紅了臉,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又不知該先說哪一句。他忽然一拍扶手,將扶手生生拍斷,大聲道:“他或許確實對不起神教,但他絕對對得起任教主!如今任教主沒了三年,他仍然對任教主忠心耿耿,這樣的好漢,我為何不能當他是朋友?!”
東方不敗淡淡道:“任教主拋下神教不辭而彆,多年以來毫無音訊,若非本座及時穩住神教,當年就免不得讓五嶽劍派趁虛而入了。可見他們主仆二人都有愧於神教。”
童百熊知曉東方不敗的性子,卻也受不了這樣迂回的談話,他大聲道:“任教主對不起神教?我看是你對不起任教主才對!”
東方不敗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來。
他大大方方的承認道:“童大哥也知道了。”
童百熊大聲道:“我知道什麼?是知道你不斷殘殺任教主的心腹,逼走向問天,還是知道你殺了任教主,做出他不辭而彆的假象?!”
東方不敗嘴角的笑容帶著濃濃的嘲諷之意,他坦然:“我做副教主時,所做之事便是教主該做的事情,既然如此,我為何不能直接踹掉任我行,親自當這個教主?左右任我行沉溺於吸星大法,不理教中事物,早該從教主寶座上滾下去了。”
童百熊聽他說的如此坦然,反倒冷靜了下來。
他沉痛道:“我知道你的疑心病一向很重,本也沒打算拿這件事與你對質。但你今日既然問了我這件事,那我也來問問你,你難道終於也要開始疑心我姓童的了嗎?!”
東方不敗不答,反而問道:“那麼童大哥呢,我曉得童大哥與任教主的交情一向不錯,童大哥如今知曉了當年的真相,你心裡又是什麼想法?”
童百熊理所當然道:“我與你是過命的交情,就算你對不起任教主,對不起聖姑,就算你不義在先,我姓童的,也決不會做半件對不起你的事!”
東方不敗歎息一聲,從案後起身,緩緩道:“任我行還活著。”
童百熊一愣,“什麼?”
東方不敗背著手道:“他喜歡練功,我便送他去了一個安心練功的好地方,讓他一輩子琢磨他的吸星大法,但我如今改主意了。”
童百熊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東方不敗的眼神驀地一淩,陰沉沉道:“童大哥,本座欲殺任我行。”
他已下定決心要跟江雲樓好好過日子,便不允許任何變數存在,包括向問天,更包括任我行!
童百熊沉默半晌,沉聲道:“好!既然我兄弟要殺任教主,那我姓童的,也隻好對不起任教主了!”
東方不敗眼中閃過一真實的欣慰之色,他柔和了表情,緩緩道:“這件事我不放心彆人,想請童大哥親自去一趟西湖,替我手刃任我行。”
童百熊點一點頭,長歎一聲,揮手離開了東方不敗的書房。他走的氣勢洶洶,無暇關注書房外站著的人,書房的大門敞開著,一道青色的身影站在書房門外,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江雲樓苦笑道:“我大約很擅長撞破彆人的秘密。”
東方不敗笑了笑,他隔著不短的一段距離,問江雲樓:“很意外?”
江雲樓歎道:“還行,不算太意外。”
隻是親耳聽到這樣的秘事,總歸還是不好。
東方不敗微微笑道:“哦?”
江雲樓道:“你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不是聖人菩薩,這一點我一開始就明白。”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糾結道:“所以,唔,不要多心,我沒想怎麼樣,就是來看看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