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不敗心中的震撼久久都不能平靜。
回過神時, 他已經在完全黑下來的窗前呆呆的坐了很久。
手邊的茶水已經涼透了,屋裡甚至沒有點燈,他揉了揉眉心, 起身, 關上了半開的窗戶。
屋子一片死寂, 如過去的每一天一樣,寂靜的連人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東方不敗打開房門, 見到了候在門外的紅箋。
紅箋默默跪了下來。
她低聲道:“今日之事是婢子禦下不嚴, 請教主責罰。”
東方不敗彎了彎嘴角。
“你禦下不嚴, 本座豈非也是禦下不嚴。”
他頓了頓, 似是想起了江雲樓說的那番話, 語氣裡便帶上了一些感慨的意味:“或許的確是本座過於嚴厲了,隻是這黑木崖上的妖魔鬼怪, 又哪裡是施些小恩小惠就能收買下的。”
他掌權不過短短幾年,便深刻意識到了管理日月神教的不易, 魔教魔教,對付這些大大小小的魔頭,其實還是以力強壓最為管用。
紅箋道:“教主……”
“起來吧。”東方不敗打斷她的話,問道:“什麼時辰了?”
紅箋忙站起來,答道:“已經子時了。”
“他呢?”
這個他是誰, 東方不敗不說,紅箋也能明白。
她垂首答道:“江公子已經睡下了, 是澄碧親自伺候著更衣洗漱的。”
東方不敗輕輕嗯了一聲。
“本座去看看他, 你也不必在這裡候著了。”
說罷, 東方不敗便穿過庭院,徑自走向了江雲樓的房間,紅箋看著東方不敗悄無聲息的推開那邊的房門走進去,才垂下頭,悄悄離開了這座院子。
無論如何,教主身邊的紫衫侍女出了事兒,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天亮之前,她必須要給聖姑物色好下一個貼身侍女……
至於青荷——
不能殺,亦決不能留。
東方不敗一進門,便瞧見了放在屋裡的萬年青、秋海棠,還有一盆仙人掌。據他觀察,江雲樓明明也不是很愛這些花花草草,卻總喜歡放在房間裡擺著,就好像屋裡多了一盆花,便多了一份生機似的。
江雲樓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睡著,他連睡覺的姿勢都非常端正,東方不敗‘夜襲’過幾次,每一次來,這人都好像是以同一個姿勢睡著的。
睡顏恬淡,呼吸淺淺,安靜美好的像是一場幻覺。
江雲樓說的對。
東方不敗不僅覺得江雲樓不適合黑木崖,甚至還覺得他不適合這個世間。
或許正是因為江雲樓太好了,好到不應該滯留在人間太久,他活的才那樣難罷……
東方不敗站在床前,目光柔和的看著江雲樓,許久許久都不曾移開視線。江雲樓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東方。”
東方不敗道:“你醒了。”
江雲樓無奈道:“你站在那裡做什麼?”
東方不敗道:“想看你什麼時候才肯睜眼。”
江雲樓低低笑了一下,“我要是一直不睜眼,你難道還要在這裡站到天亮麼?”
東方不敗不答。
他注視著江雲樓,彎下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對方散開的頭發。
發絲柔軟,就如同主人的性子一樣。
東方不敗低聲道:“我不會把違逆我的侍女繼續留在黑木崖,明日一早,我便打發她去江南,至於盈盈那裡,我會重新安排個紫衫侍女。”
江雲樓點了點頭。
他猶豫了一下,解釋道:“我讓你饒她一命,是因為當時的紅箋與紫衫侍衛都聽見了她喜歡你的話,你若在那個時候殺她,我怕會寒了其他人的心。”
畢竟大家都是東方不敗身邊的屬下,有一個癡心教主的侍女被教主毫不留情的殺掉了,焉知他們會不會物傷其類?
東方不敗微微一怔,隨即好笑道:“你有沒有覺得,你總是太在乎彆人的感受了?”
江雲樓從床上坐起來,悶悶的嗯了一聲,訕訕道:“顧閒說,我總是想的太多,活該身體不好。”
他說著,往一旁挪了挪位置,留出一半的床鋪,拍了拍,示意東方不敗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