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最不喜拜高踩低、曲意逢迎、逢場作戲,裝的太累。她原以為人拚命向上爬隻是為了更好的吃食、更美的首飾、更大的宅子、更多的女人,這些非她所願,所以她一直嗤之以鼻。直到在吟水村遇見江逸,才慢慢想明白有的人渴望權勢僅是為了家族不被欺壓。
正如李繡紅所說,有家有國人才能有尊嚴的活著。從小家到家族再到國家,總得有人去守護,她做不了這樣的人,也尚不理解何為責任更不願意自我犧牲,卻十分敬重這樣的人。
將杯中臘酒一飲而儘,她懶懶道:“今日吹了風有些不勝酒力,就先回去休息了。”
江笙見狀連忙牽住沈清姿的手,跟著一起往回走。沈清姿剛一回屋,就聽見一聲尖銳又綿長尖叫——“啊”,她從大腿處解下匕首一個箭步衝到了江笙屋裡,江笙看見來人是沈清姿立馬撲進了她懷裡,一度驚懼到失語,直到江逸聞聲趕來才虛脫的說道:“鬼.....有鬼.....我看見了他,,,他在我窗外飄。”
關於神鬼問題沈清姿曾很認真的和沈清雲討論過,除了少女不宜的,市麵上的話本他倆都有所涉獵,自然不會錯過各種神鬼傳奇,月錢不夠時還把沈清荇拉入了坑。
阿叔殺死的人都在一年裡化作白骨一具,她認為人死就如同枯枝敗葉般零落成泥,泥土是個好東西,山花喬木野草桑麥都是從土裡長出來的,如此也沒什麼不好。
此外,假如人死後魂魄還去往另一個世界,那從女媧造人開始算起已故的、還活著的加起來得有多少人啊?這世上會不會太擁擠了些?這些魂魄擠在一起做什麼呢?
沈清雲卻用輪回來解釋這一切:女媧娘娘捏造的是人的魂魄,攏共就捏了那麼多人,這世上每天有人生有人死,人死後魂魄要過奈何橋喝孟婆湯,再重新投胎做人。至於鬼,就是冤死之人不願進入輪回,他們悄悄從地府逃回到人間作祟,以求伸張冤屈。隻有冤仇得報,才會離去。
對此沈清姿並不認同,但她天生嘴笨,沈清雲說戰死不屬於個人恩怨後,她一時半刻也沒琢磨出好的說詞,這個話題就在他的插科打諢中不了了之了。
沈清姿半拖半抱的將江笙挪到了床榻上,轉身向紅纓問道:“這府裡以前可有過鬨鬼的傳聞?”
紅纓皺眉搖頭:“這十三年來從未聽過哪家鬨鬼.....這宅子也乾淨得很....清河郡十年前被屠過城,楊將軍蓋宅子時還請人做過法,這宅子就隻迎過喜事沒辦過白事呀。”又瑟縮道:“該不會....是今兒剛死的賊人.....作怪罷?”
看到人都在,江笙顯然緩和了過來,從沈清姿懷裡鑽了出來,卻仍如幼猴抱樹般扒著她的胳臂。
“沒遇過白事,也包括奴仆麼?”沈清姿抬眼看向紅纓繼續發問。
大宅院裡的奴仆多是簽了賣身契的,不簽賣身契隻簽用工契約的也不敢放心用,犯了錯被主家弄死也是常有的事,見她搖頭,隻好說大聲道:“冤有頭債有主,既然這鬼找上我們便是有了天大的冤屈,不能安心的走,希望借我們之手幫它沉冤昭雪。”她又對著窗外喊道:“即是如此便不要再嚇人了,把我們給嚇病了,誰還給你洗刷冤屈?”
誠然,她這番明顯胡謅的話主要是為了安慰江笙,順便給自己壯壯膽。她並非不怕,可鬼捅破了天就是嚇嚇人,要真能做些什麼這世上早亂套了,人心可比鬼惡。
“阿笙,沈姑娘也累了一天了,讓小蝶陪你睡罷。你和沈姑娘相處多日,她何時妄言過?子不語怪力亂神,就算不信我,你也是信她的,對不對?”江逸柔聲道。他的嗓音清緩安寧,如寺廟裡頌唱念打的高僧般讓人鎮定。
兼之在山上接連兩次她都隨機應變指揮得當,算是積累了些威望。江笙聽聞緩緩鬆開她的胳膊,轉而抓向小蝶.....
沈清姿一個眼刀向他殺去,可惜毫無殺氣,如用鈍刀劈柴撞了個生疼,她以往有多敬重喜愛這位江氏族長,現在就有多討厭他,恨不得拿個東西把他嘴給堵上.....其實她也有一丟丟丟丟害怕,正想著借坡下驢晚上和阿笙做個伴呢,最好是紅纓小蝶阿笙她們四人一個屋子,人越多人氣越重....可她前腳剛放出豪言壯語,現下說害怕豈不是啪啪打臉?!
樓梯間響起的急促腳步聲讓屋裡眾人一怔,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