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螽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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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親六禮,曰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親。

魏家遠在京城,便托了清河最有名的張媒人來說媒。至於納彩,沈宜之本打好了腹稿要推拒這樁婚事,誰曾想魏弈宸在媒人之前上了門,二人在書房從斜日偏明聊至宵禁時分,從淺斟漫飲至談性漸濃,不覺間還飲了數甕女兒紅,次日張媒人上門納彩時,沈大人早將腹稿拋了個一乾二淨,於是乎,阿喬小姑娘就這麼被沈老爹給賣了。

納吉是合男女八字,歸卜於宗廟,沈清姿的庚帖被一路快馬送至京中,來回少說也要一月餘,若得吉卦,還要從京中送聘禮來,貨物笨重不如輕騎走的快,如此又要一月,滿打滿算婚事也在年後,讓孟氏生出了繼續拾掇拾掇養女的心思......

身為行動派,她當日就從成摞的請帖中挑挑揀揀,開始熱情且不知疲倦的輾轉於清河各家宴會之間,又於深夜書信多年不曾見麵的姐妹妯娌們,多方打聽京中世家娶妻的要求,皇天不負苦心人,在連日來的努力下,她終於探聽到王夫人早年與魏夫人交好,未出閣時琴藝就已聞名京城,遂決定送阿喬去學琴!

誠然,沒人指望她彈出什麼名堂來,名義學琴,實則與王夫人多親近親近,順帶了解下未來婆母的喜好。

阿喬的日常生活就從發呆溜達看話本學管家,變成了學琴學琴學琴....

學琴也是先易後難,每日練完指法練曲子,最後再由王夫人點撥一二,日落前由南宮傲領回家。

三日後,沈清雲就跟中了邪似的,突然對這等苦差事莫名熱衷,上趕著把南宮傲換下,每日掐時掐點的去王宅提溜自家幼妹,風雨無阻。

王宅內,也不甚安寧,魏某人是何許人也,堪比那盯著啥啥獵物的野貓,在阿喬練琴的院子外來回轉悠。雖二人正在議親,但規矩不可破,為了防止沈家姑娘在王宅有何閃失,王夫人特意遣了身邊的嬤嬤前去看顧,可王夫人千防萬防,殊不知家賊難防.....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王夫人臨時被次子王禎喊走,練了幾首曲子後,沈清雲破天荒的提早到了王宅,於是,阿喬就被自家兄長提溜了走,車行至一窄巷前,竟與姓魏的不期而遇。

魏弈宸從馬背上一躍而下,雙腳借力車轅,俯身掀簾探了半個身子進去,他今日一身黛紫色瑞草雲鶴窄袖月華錦袍,雲鶴以金線繡成,羽翅翩飛處底色由黛紫漸至鵝黃,針法技藝巧奪天工,仙鶴仿佛欲飛回天宮般,袖口處鑲了一圈純淺褐狐狸毛,配上他桀驁的神情,整個人顯得愈發軒朗華貴,高不可攀。

他一見阿喬就笑了起來,眉眼間的孤傲被灩灩秋色覆去,如被風吹皺的一池秋水,情思從眼角蕩漾開來。

“阿喬,你整日在家拘著,今日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就一個時辰,晚膳前就送你回去!”

“好......”這個提議實在誘人,除了人和出現的時機有些奇怪外,彆無其他。

得了她的首肯,魏弈宸這才鑽進車裡,碧珠連忙起身讓座,下車後才看見沈清雲正默默帶著護衛們後退,卻不走遠,始終與馬車保持一定距離。

沈清姿正襟危坐,用眼角餘光打量著這位未來的夫君,拋卻家族利益來看,她嫁的不虧,他生的俊美,還深諳自己的性情,不會逼著她去裝什麼賢良淑德;況且與一般世家公子相比,他已有掌家之勢,就算魏府是個虎狼窩,眾人也要看在他的麵子上禮讓她三分。

察覺到她的目光,魏弈宸樂嗬嗬的轉頭看著她,道:“阿喬,我本以為你會把我踹下去,沒成想讓我進來了。”

“總不能讓你在外麵招搖罷?.....馬車上有沈氏家族的徽記。”沈清姿答的義正言辭,可正如其他議親中的小女娘般,總會不自覺的在未來夫君身上用些心思,甚至催生出說道不明的情愫來,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關心,淺情淡意裡溜出幾絲纏綿。

半路走來,什麼都好,道路平坦氣氛和諧,甚至隱隱間有些曖昧,除了那時不時驅馬上前撩窗簾的沈清雲,還伴著虛假至極的問候,諸如“阿喬,冷不冷?”、“阿喬,頭暈不暈?”、“阿喬.....”

對上未來的小舅子,就連黑心肝的魏某人也不好發作,可轉念間卻高看了沈清雲幾分,雖為庶子,竟能不畏權勢護著妹妹,倒是個可用之人。

過市門處,人聲漸沸,六七個總角小兒在街邊唱著歌謠: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1】

沈清姿掀開窗簾,隻見這幾個孩子分成了兩隊,手持細小樹枝,左邊一隊手腕上綁著紅色布條,右邊一隊是藍色布條,紅色布條的孩子們念完歌謠,喊道:“今日我威武將軍就要殺了你們這幫蛀蟲,為國除害!小的們,隨我衝呀!”

兩幫孩子烏泱泱混作一團,揮舞著手中的小樹杈,被“敵方”樹杈戳中胸口的孩子會應聲倒下。

沈清姿奇道:“徐先生曾講過,螽斯本是祝願子息繁盛的民歌,怎被這幫孩子當成“戰前宣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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