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連忙道謝,姐姐長姐姐短的喊了一路,兩人又閒打牙了幾句,那婢女才回去。
世家宴會,要的便是臉麵,貴賓自有佳肴美饌,跟隨而來的奴仆他們也不會虧待,停放完馬車,隔壁便是供他們休腳的院子,菜肴客房乃至戲班子一應俱全,碧珠抱了件披風就去尋人,不多時,梁玖兒就見到了沈清姿。
假山為障,綠竹為掩,碧珠以“王家人多,我去外麵替小姐看著”為由,退了下去。
梁玖兒垂頭盯著腳尖,碧珠來時已道明了身份,她驚羨眼前的女子,又哀歎命運弄人。
沈清姿不兜圈子,直接道:“玖兒姑娘於我有恩,那葛公子實非良人,我可助姑娘脫離苦海,但需姑娘共同出力。”
梁玖兒猛然抬頭,眼中閃爍起光彩來,怔愣著問“當真?”,聲音又輕又小,隨即警惕的環顧四周,看無人後抓住沈清姿的手,哽咽道:“求求你,救救奴罷!那葛家不是人待的地方!求求你,奴想走,讓奴做什麼都成!”
她眼中的光彩漸漸被憤怒覆蓋,哪曾想沒有名分僅僅是個開端,那殺千刀的葛蕭風,竟將她當成了妓子,誰都能來蹂躪欺辱。若非念及家中雙親老邁,她早就一條白綾懸梁自儘了。
“他就是個禽獸!”她忍不住嗚咽起來,五官皺成一團,忍了許久還是在今日發泄了出來,她真的很需要大哭一場!
沈清姿握住她的手,又拍背替她順氣,柔聲道:“沒事的,都會過去的,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待她哭的有些累了,沈清姿緩緩說道:”剛才去喊你的是碧珠,八天後,你每隔四天就想法子出來一趟,去西三市一家叫“何記胭脂”的鋪子,碧珠會告訴你怎麼做。”
何記鋪子是王家的產業,脂粉不貴、顏色又多,很受歡迎,碧珠約她在此處,就算被人撞見了也可說約好友出來買胭脂。
梁玖兒不停點頭,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不敢撒手,想用儘全身的力量去做些什麼,她猛地伏倒在地,聲音鏗鏘有力:“沈小姐請受我一拜!”
沈清姿彎腰扶她站直,毫不掩飾自己的另一層目的:“玖兒,我這番設計不僅是為了救你,也為了圖財。我不希望你為此心生怨懟,當我僅是利用你。索性把話說開,免得日後生了嫌隙。”
梁玖兒怔愣了片刻,她生長在莊稼地裡,沒見過這麼多彎彎繞繞,但沈小姐是唯一一個願意且有能力救她的人,她立馬跪下,鄭重道:“奴發誓!奴絕不會壞了小姐的事,如違誓言不得....”
沈清姿捂住了她的嘴,溫和道:“彆動不動就發毒誓,我信你。”
送走了梁玖兒,她有些疲累,好在王家的宴會提前結束了,王氏和葛氏的梁子才剛剛開始。
上一次葛家二房本來要上門賠罪,孟氏念著紅姑娘已領了家法,說什麼也不肯同意,還讓她宴席上對人家大度親熱些......就是不知這次葛家要怎麼收場。
不過王夫人心塞氣堵,孟氏在旁作陪,沈家反而是最後離開的。
從王家郊外的宅子到城門不過十五裡,沿路群山連綿環繞,在一個路標前,馬車停了一次,孟氏見沈清姿不安,當是被葛家混賬的孟浪舉動嚇到了,掏出安神醒腦讓她服用了一粒。
再次啟程後走了約一炷香的時間,呼喝聲驟起,密密麻麻的北戎人從四周山上手持彎刀向車隊衝來,沈清姿掀開車簾頓呼不好,她回頭一看孟氏早已被嚇的六神無主,沈清雲和南宮傲騎馬在馬車左右,眾人紛紛拔刀,刀光凜冽,寒意森然。
很快,一人的刀已見了血,呼喝砍劈、刀刺穿皮肉的聲音不絕於耳,已有人心生怯意準備逃跑,又被南宮傲如洪鐘般的嗬斥嚇了回來:“敢逃者,假死者,視為賣主!賣主者,妻小父母皆處死!”
沈氏的護衛,要麼是家生子,要麼簽了賣身契,配以家中婢女或沈氏女子。
此處地處平地視野開闊,根本守不住,沈清姿一把推開孟氏,將車上值錢的、重的物件悉數拋出,不少財寶甚至扔到了北戎人的腳下,但他們一眼都沒看過!
霎時間,那句讖言浮現在沈清姿腦中:昭帝不仁,逆天行政,蝗災起,兵禍至,陷百姓,於水火!
這些北戎人要殺他們祭旗!
他們沿著山脈步行潛入大越境內,沒有馬,這便是唯一的生路,沈清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