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雲見葛家出手,提著刀後退幾步拉開距離,默不作聲,等著他們將人拉走。
他目光清明,斂去殺意後仍自帶銳氣。今日一身霽白錦袍,與滿院子素錦披裘的賓客相比,單薄了不少,勾勒出清晰的腰背曲線。
阿喬記得他向來不怕冷,習武之人身骨強健,寒冬臘月裡也是單衣練劍。他的劍,曾護她走過好多個黑夜。
沈宜之五年一換任,因車馬官驛均是公費,不便帶妻小,所以他僅帶沈清荇同行。孟氏和秋姨娘要侍疾,阿喬便跟著沈清雲一起走水路。
登船時,他笑吟吟的喊了聲“阿喬!”,接著扔過一個銀晃晃的長條形物品,“揣好了!不過阿喬放心,這一路有哥哥,你拿著防身就好。”他剛過舞象之年,抱劍倚船舷,突然一臉嚴肅道:“既有哥哥,就不能讓妹妹手中沾血。”
那年,水匪劫船,家丁皆戰死,跳水後二人不幸碰上了水匪前來支援的船隻,他拚命拽著她逆流而上,體力不支時,他推了推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先走,遊水很好學,下沉時千萬彆撲騰,等著身體慢慢浮上來就好....回家了,幫我照顧好姨娘。”說罷,他轉身遊走,那一夜的江水,是猩紅色。
阿喬輕悠悠的踩水,她水性極好,很快就能遊回去,所以她想看看,沈清雲會怎麼樣。
月色滿江,船燈搖蕩,他用力揮劍劈斬,卻越來越慢,他的胸膛、肩膀、頭漸漸沒入水中,阿喬在他溺亡前潛伏了過去,拔出匕首,利落的解決了追來的水匪。
阿喬那時隻有十二歲,連殺幾人早就力竭,還要奮力劃船靠岸,好幾次她都想把人扔了減輕些重量,可瞄了眼腳邊的匕首,扭頭繼續咬牙劃船。
她記得沈清雲醒來後的第一句話是“我沒失言....”
他確實沒有失言,哪怕後來她和他的生母金秋娘有過不少齟齬,他仍會儘己所能的保護她。
就連這次,也想用死遁,把她從沈家的禍端中摘出去。
一想到他今後的結局,阿喬內心不由得一緊,當真沒有彆的辦法救沈家了嗎?
葛蕭風手臂雙腿皆被縛,一個酒囊飯袋再也翻不出花來,眾人都當鬨劇要落下帷幕,掙紮間葛蕭風被人往前一推,變故來的突然,沈清雲下意識提刀抵擋,不偏不倚的迎上了葛蕭風。他趕忙卸力,卻還是劃開一道口子,但已是萬幸,要是他收刀晚了,怕葛蕭風半條胳臂都廢了。
葛大公子“哇”的一聲痛呼出聲,鮮血汩汩而出,成了葬禮上唯一的豔色。刺目至極。
葛蕭紅意態悠閒的立在一側,好整以暇,沒半點驚慌失措的樣子。她瞥了眼沈清姿的棺槨,嘴角浮出一抹譏笑。
要不是沈清姿宴會後告狀,她才不會把家法都領了一遍,淪為清河的笑柄。那恥辱帶著疼痛一下子回到了手上,她攥緊掌心,恨意在心口灼燒,提聲喊道:“沈公子,我們都賠禮道歉了,你還要不依不饒的傷人性命嗎?!”
“你胡說!明明是他自己往二公子身上撲,公子防備不及才動的手!”碧珠高聲辯解。
“哪裡來的賤婢!”葛蕭紅神色淩厲,全無往日的溫婉做派,“主子講話,有你插話的份?”
她轉頭盯著沈清雲,一字一句道:“沈氏是名門望族,沈大人還官至太守,區區葛氏自不會放在眼裡,我葛家雖力弱,也定會討個公道!”
沈清雲薄唇緊抿,淡淡掃了眼外堂,他們都看見了真相,可真相不重要,葛家隻要大肆宣揚“沈家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