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荷頓了下,說:“我不知道就因為沒喝他的酒會把事情引發到這個地步,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或是對你造成了什麼影響,我這輩子都過意不去,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
如果他不出麵,她可以選擇報警解決,雖然在那種情況下可能有點艱難。
“你不喝他酒是正確的。”陸潯之聲音清冷,沒什麼情緒,“這家夜店是馮響的地盤,以後少來這種地方,來了也彆一個人呆著。”
從紀荷走進酒屋的時候陸潯之就看見了她,他坐在角落裡,她的一舉一動全都能落入眼中。
雖然隻見過幾次,但紀荷給他的印象就是溫柔安靜的乖乖女,會在夜店這種地方見著確實有些意外。
起初他見馮響過去時也隻是抱著觀賞熱鬨的心態,結果馮響這缺德貨居然得寸進尺。
就單憑紀荷是為數不多能讓他不反感且見麵超過兩次的女人,他就無法視而不見,才有了之後的事。
紀荷咬了咬唇,霧氣彌漫的眼眸凝視陸潯之,神情三分忐忑,“給你添麻煩了,作為報答,我請你吃飯吧。
陸潯之右手插回褲袋裡,懶洋洋地瞥她一眼,眉眼依舊冷淡。
紀荷頓感臉熱,自己的小心思是不是被他看透個一清二楚了?
所以在酒屋說出那句‘我的人’僅僅是因為幫她出氣對吧?
她難掩失落低下頭,“那我就先回去了。”
這話後,周遭靜了下來,等半天也沒等到陸潯之的聲音。
紀荷捏緊挎包的帶子,打算立即離開。
“就隻請吃飯,沒菜吃麼?”
才邁出一步,就聽見陸潯之沉冷含笑的聲音。
紀荷愣了下,隨即轉身,語氣不自覺輕快很多:“當然有,你想吃多少都有。”
這頓飯選在了今晚,時間是現在,地點是紀荷家附近的麻辣燙店。
當時紀荷詢問陸潯之時間。
他說:“現在。”
她不太願意但又不好反駁,她更希望能另挑一個時間,這樣一來不就有了個可以再次見到陸潯之的機會。
說了幾家還未打烊的餐廳都被他一一否決,說要吃些新鮮的、沒吃過的東西。
紀荷差點就要說我給你煮吧。
還好腦海裡‘這話不合適''警醒了她。
接著她忽然想到一地方,說平時下班晚了都會在家附近點一碗麻辣燙吃,味道特彆好,主要是食材新鮮,價格還實惠。
紀荷也不知道是哪個點說動了陸潯之,他居然給答應了。
所以此刻他們正站在店裡。
可能是從未來過這種鬨哄哄的地方吃飯,陸潯之一進店眉頭就皺得能夾碎核桃,紀荷隻能是硬著頭皮當沒看見。
明明是你要來的嘛......
紀荷指著一旁的冷櫃,說:“菜都在裡麵。”
她起身走過去拿了個菜籃子,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的遞到陸潯之麵前,很豪邁地說:“你想吃什麼就拿什麼,不必替我省錢。”
陸潯之瞥了眼紀荷手裡顏色不明的籃子,沒接,不鹹不淡看她,“我隨意。”
紀荷小小聲啊了下,試探道:“那我來拿?”
他淡淡“嗯”一聲,之後便打開手機,頁麵是微信的聊天框。
她無意瞄到了些,隻看見對方發的聊天條都是長長一條,而陸潯之這邊都是短短一截。
紀荷記得上回和陸潯之吃飯時他吃得比較素,所以她大部分拿得都是青菜。
“要什麼辣?”老板問。
紀荷深思熟慮後決定,“一份清湯,要少油少鹽,還有一份麻......微辣吧。”
清湯自然是陸潯之的,他從前就不吃辣,一丁點都不吃的那種,如果口味變了,再讓老板加點油潑辣子就行。
而她呢,無辣不歡,嗜辣如命。
果然,陸潯之口味沒變,瞧見她麵前飄著紅油的湯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的不辣......”她弱弱道。
他那份,老板正步伐穩健且緩慢端上來。
紀荷盼老板走快點,再走快點。
清湯麻辣燙終於來了,陸潯之的眉頭也隨即舒展了。
紀荷暗自鬆了口氣,她偷瞄一眼對麵那張臉,覺得恍惚,陸潯之居然會和她一起出現在麻辣燙店。
而且他身上那種養尊處優的勁兒,和這個環境太有違和感了。
她低頭吃了個小魚丸,沒敢拿牛肉丸,就怕一個不小心爆汁,汁水就飛陸潯之臉上。
那樣的話,她估計這輩子都和這人沒可能了。
陸潯之看紀荷雖然吃相秀秀氣氣,但吃得津津有味,一口接著一口,可能都沒發覺他沒有動筷。
他問:“你經常來這裡?”
紀荷把嘴巴裡嚼著的金針菇吞下去,“不想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就會來。”
陸潯之覺得她這話很矛盾,“來這就不是一個人吃飯了麼?”
“這裡顧客多,熱鬨,大家都在吃著同樣的東西,”紀荷淺笑,“我就當成是一起吃咯。”
以前芝宜還在北京的時候,如果不和宋堯去約會,紀荷就會有飯搭子,還有了不回紀家吃飯的借口,但芝宜一走,她一下子沒了兩樣東西。
她確實是很矛盾,明明不喜歡獨自吃飯,卻又不肯回家和父母一起吃。
陸潯之“嗯”了一聲,瞥一眼對麵的湯,道:“你喜歡吃辣?”
“挺喜歡的,我的口味和你正相反。”紀荷說完笑了下,也終於發現了陸潯之沒吃東西,甚至是連筷子都沒掰開。
“是看著就不合胃口嗎?”她謹慎詢問。
陸潯之倒是坦誠,點了點頭,“紀老師那碗看起來似乎比較有讓人想吃的欲望。”
“我的?”紀荷垂眸看了看自己浮著紅油的湯,一個大膽的想法萌生了,“你想試試嗎?我叫老板給你加點?”
陸潯之麵色無波:“太麻煩,我吃你的。”
紀荷瞪大眼,“可是我碰過了。”
“紀老師嘴巴有毒嗎?”
“......沒毒。”
陸潯之見她一臉窘態,嘴角無聲笑開,掰開筷子,伸過去精準夾起個魚丸放進嘴裡。
隻是下一秒,大驚失色的人是紀荷。
她一邊拿紙巾給陸潯之接要吐出來的魚丸,一邊站起身衝到冰箱裡拿了瓶礦泉水。
真沒想到不吃辣的人連微辣都能辣濕眼睛。
她疾步跑回去,擰開水瓶蓋子給陸潯之,嘴上道著歉:“抱歉抱歉,都怪我,明知道你吃不了辣——”
陸潯之始終保持著從容平靜,他喝了口水後說不關她的事,並問是怎麼知道他不吃不了辣的。
紀荷被問住了,她是高中的時候聽他親口說出來的,重逢這幾次吃飯裡他雖然沒吃辣但也沒和她說過不吃。
她驚慌低下頭,吞吞吐吐:“我,猜的。”
她是站著的,在陸潯之的角度裡能看見那雙烏黑又濕潤的眼睛。
幾次見麵下來,他清楚紀荷並不是在哭,眼睛天生這樣水潤。
每每看向他時,目光總是含情帶水,波光瀲灩,也許她本人都沒察覺到自己一點都不會掩飾吧。
冷不丁地靜了小半晌——
陸潯之率先打破這詭異的沉默,他指腹摩挲著水瓶,抬眼:“紀荷,跟我的話,你願意是嗎?”
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紀荷全然愣住,惶惑地直視著神色淡淡的陸潯之。
她微微啟唇,聲音小得像小貓嚶嚀 ,“是什麼意思?”
“我們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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