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紀荷淡笑,“你住哪裡,我送送你?這個點不好打車。”
周舟讓出上車的位置,“不麻煩,我坐地鐵會快一些,紀小姐,下次見。”
“再見。”
紀荷上了車,扯安全帶時瞄了眼旁邊,眉目沉靜的男人正看著搭在腿間的電腦。
她沉默地扣好安全帶紐扣,插入車鑰匙,啟動車子。
開出機場,天逐漸暗了下來。
途中,紀荷接了個電話,是年級組長打來的,說是今晚九點前就要確定好團建名單,到時候好訂酒店。
電話是用耳機接的,她的回答也是隻有簡短地“嗯,好”,沒人知道這通電話的內容是什麼。
車停在陸宅門口,阿蒙拎著個棕皮紙袋從另一台車上下來,走過去,把袋子給了紀荷。
裡麵的居然是蝦仁燒麥。
阿蒙說:“這幾天陸總都在忙,去機場前想起您交代的事,便讓我立馬掉頭去茶樓打包。”
紀荷回頭看了眼站在車邊抽煙的男人,麵上不顯,眼底慢慢浮上了點笑意,“周小姐,怎麼會和你們一起去廣州?”
阿蒙回答:“她是公司企劃部的副經理,廣州那邊的項目負責人她熟悉。”
他頓了下,暗想著紀荷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問起周經理,難道是誤會了什麼?還是在查崗?他忙補充:“一起去的還有公司副總,和技術部幾位相關人員,我和副總全程都和陸總在一起。”
紀荷點點頭,看阿蒙一眼,轉身進了彆墅。
陸潯之在北京入股的其中一家公司,最高管理者上周前突發疾病,在國內做完手術後去了美國做康複治療,短期內回不來,把公司交給其他人他不放心,帶病去請了陸潯之暫時接管公司。
她倒是沒想到,周舟也在那家公司上班。
今晚的陸家很熱鬨,陸父從上海回了來,陸小姑領著一雙子女來了家裡吃飯。
霍書蔓趴在圍欄上,嘴裡咀嚼著陸潯之帶回來的燒麥,嘴裡嘀咕了幾句:“想不到啊,我哥這冷麵閻王還挺會疼人的嘛,嫂嫂想吃二話不說就從千裡迢迢帶回來,擱以前我讓他在機場
給我買個包,
他都是直接掛電話無視的。”
說完手撐著圍欄轉了個身,
看著在織圍巾的紀荷,“每次舅舅一回來,我哥都要被叫進書房,不到一個小時出不來。”
紀荷摸了摸半成型的圍巾,說:“有事情交代吧。”
霍書蔓坐過紀荷身邊,揉捏著那團毛線球,想到了什麼,彎起了漂亮的眼睛,“嫂嫂真是心靈手巧,要不你也教我織?”
紀荷聞言抬頭看她,“那你平時有空就來,我教你。”
“好呀。”霍書蔓倒在紀荷肩上看手機,回完男朋友的消息,她順手點進朋友圈裡看,手指往下滑,邊看邊笑。
“誒?徐榆旁邊——”她停頓了下,點進徐榆發的圖片裡,雙手按著放大,接著驚訝地抬眉,“這不是周舟嗎?”
紀荷手上的針滑了下,她重新調整好位置,不急不慢勾了幾針。
書蔓在她耳邊吐槽這倆女的居然玩一起,真是日了狗了!
她:“......”
“嫂嫂,你知道周舟嗎?”
她:“知——”
霍書蔓打斷她,自說自話:“肯定不認識這奇葩吧,現在和徐榆湊一起了,倆奇葩。”
霍書蔓和徐榆在同一個大學,同一個係,同一個寢室,從小就互看對方不順眼,就因為她小時候短暫地喜歡過徐朝陽幾天,徐榆就成天成天一副她要和她搶哥哥的嘴臉。
她當時就想,搞屁啊這女的,我哥陸潯之比你哥強一百倍好嗎!
雖然關係不好,但她們依舊沒刪對方朋友圈,互相視奸著對方。
紀荷還是回答了霍書蔓的提問,“我上次在駱權飯店見過周舟。”
霍書蔓一臉踩到狗屎的表情,“那她有沒有做出些異於常人的行為?”
“她很正常,”紀荷不禁疑惑,“她從前怎麼了嗎?”
霍書蔓攤攤手,“她是我哥高中時的追求者,不管我哥怎麼拒絕她,她都像隻打不死的小強,等畢業後,不知從哪打聽我哥要出國的消息,就成天跟蹤他,包括一些在他車底下裝定位器公寓門口裝監控這些鄙夷所思的事,我哥也沒顧念同學之情,直接把她送到了看守所,出來後就把人趕出了北京。”
紀荷聽完也感到十分驚訝,她以為周舟是正常追求。
“她現在在你哥入股的公司上班。”
霍書蔓眉頭深皺:“我哥同意了?”
紀荷估計陸潯之也是後麵才知道的,“上周他們一起去廣州出差了。”
“啊......”霍書蔓瞅一眼紀荷,她這嫂嫂好平靜哦,雖然她是很相信她哥,但她可不太信周舟啊。
她一把抓住紀荷的手,“嫂嫂你放心,我去給你解決這個人。”
紀荷哭笑不得,“你哥早就和我解釋過啦,他和周舟一點關係都沒,我相信他。”
雖然接機那會兒L心裡難受,也因為陸潯之一路上的沉默而堵得慌,但他既然都專門解釋過了,她要是為了這事無理
取鬨就不好了。
“嫂嫂你真好,
我哥能娶到你真是多虧了我媽天天燒香拜佛。”
“是嗎?那明天我得親自去屠宰場抓隻豬送你家,
好好感謝下你們一家人。”
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把她們給嚇了一跳。
紀荷回頭看了眼,男人微彎著腰,雙手撐在她肩膀兩側的沙發上,清寒的氣息完全籠罩過來。
霍書蔓氣咻咻地站起來,“哥你真討厭,嚇壞了我和嫂嫂你擔得起責嘛。”
陸潯之挺直背,“你那二十四孝男朋友在門口候著,再不走我讓哨兵趕人了。”
霍書蔓一聽,飛快抄起自己的包,草草地和紀荷說了過兩天來找她,再轉身,撒腿就跑沒影了。
三樓客廳忽然靜得可怕,紀荷餘光看一眼貓屋,那倆小東西也不叫喚,安靜得很。
背後的人似乎沒動,一直站在她後邊,搞得她動作都不太自然。
其實下午的事想得再通透,但心底裡,還是有些生氣,所以她暫時不想和陸潯之講話。
桌上的燒麥還剩一半,陸潯之估計都霍書蔓吃的,他走到沙發另一端坐下,客廳的燈打在紀荷臉上,仿佛抹了層瑩潤的亮光。
他發現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總是喜歡去看紀荷的臉。
“不好吃麼?”
紀荷:“好吃。”
陸潯之:“還剩挺多。”
紀荷看著他:“吃不下也要吃完麼?”
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衝。
陸潯之眸光幽幽,視線上移,落在她霧氣氤氳的眼睛上,“你在生氣?”
吃飯的時候也是一聲不吭,他期間給她夾了一次菜,在結束晚餐後,他夾過去的菜還依然留在她的碗裡。
“沒有。”紀荷不想承認。
她低頭把沙發上的東西一股腦抱上懷裡,起身往臥室走。
“現在不說,下回我不會再有時間解釋。”
男人的聲音清清冷冷,不帶一絲情感。
紀荷忍著眼裡的酸楚,扭頭強顏歡笑:“我真沒生氣,難道你覺得自己做了什麼會令我生氣的事嗎?廚房有泡好的安神茶,你可以喝點,我先睡了。”
陸潯之麵色沉冷,眼裡的溫度驟降,盯著那扇門嚴實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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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吃早餐時,陸父破天荒地和紀荷說了話,問了幾句她在學校裡的情況,說如果紀家或者工作上需要幫忙,儘管說出來。
紀荷連連點頭,回答得謹慎又妥帖。
這天早上陸潯之沒有下樓吃早飯,次臥的門一直緊閉著。
紀荷收拾完,出門前去了趟廚房,茶壺裡昨晚泡得茶一點不少,她直接倒水槽裡,再衝洗乾淨。
來到學校,年級組長問紀荷怎麼隻報了一個名,老公不去麼?
“他剛好有事,去不了。”她解釋。
年級組長也沒多問,拿著書本去教學樓了。
一整天裡,除
去上課的時間,
紀荷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下班後她也沒第一時間回去,也沒打算回去吃飯,給花姨打了電話說學校裡有事忙,實則是開車在外麵溜達了一圈,然後去打包了一份麻辣燙,回到自己的小窩慢慢吃完。
這套房子她隻出了百分之二十的錢,是她當時所有的存款,剩下的都是隨女士和紀局長出。
上班後她每個月都會往父母公用的那張卡裡打一筆錢,當作是還他們給她買房子的錢。
她獨立得不早不晚,在意識到自己有能力賺錢的時候就已經沒主動伸手和家裡人要過一分錢,大學時的生活費大多來源於她給某雜誌投稿,還有給某些簽書不簽人的網站寫。
曲芝宜說她就是瞎折騰,明明隨女士給她的零花錢都夠一年的生活費了。
可她偏偏喜歡這種折騰自己,自強自立,很有成就感。
陸潯之在天剛露魚肚白的時候就驅車去了公司實驗室一趟,在那兒L一待就是一天。
晚上按時回去吃晚飯,進門後陸斐斐慣例蹦躂過來索抱,他把衣服掛好,嫌小姑娘毛衣上有水彩筆沒去抱,牽著她走到餐廳。
女傭端著水過來,一大一小開始洗手。
“小叔,你今天帶真知棒給我了嗎?”
陸潯之看她綁魚骨辮的腦袋一眼,“什麼真知棒?”
陸斐斐嘟嘴,“就是那天我在小叔口袋摸到的,你不肯給我吃,說今天給我買一罐回來。”
“忘了,明天。”陸潯之把乾淨的毛巾給小姑娘自己擦,上半身往椅背上靠,抬眼看了眼三樓,上麵並沒有亮燈。
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