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銅色的牌樓建築上雕刻著獅子飛龍,繁複的花紋鑲嵌著紫金陳紅,用隸書撰寫的“水雲鎮”三個大字蜿蜒遊龍,引人矚目。
真是氣派。
不知比鵝嶺村好多少倍。
一跨過水雲鎮的大門,林軟星頓時覺得,周圍盈滿了煙火氣息。
吵鬨聲,嘈雜聲,車輛往來聲不絕於耳,熱鬨非凡。
林軟星深深吸了口氣。
連空氣都覺得清新多了。
此時,趙大爺不聲不響地將三輪開到了診所門口。
早上診所剛剛開張,玻璃門用掃帚支棱著半開狀,穿著拖鞋的女人剛把卷簾門撐起,呲啦的聲音尖銳刺耳。
林軟星迅速跳下三輪車,揉了揉自己酸痛無比的腿和肩。
她都快被顛成一盤散沙了。
扶著裴響下了車,坐在診所門口的長椅上。
林軟星本想跟趙大爺表示感謝的,卻見他騎著三輪躥出去老遠,一溜煙不見人影了。
“……”
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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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藥貼壓著針管,細微的凸起在瘦骨嶙峋的手腕上顯得分外突兀,透明吊瓶裡的液體順著細管,一滴一滴輸入藍紫色的血管裡,緩慢且有節奏。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周圍很安靜。
除了門外偶爾傳來的腳步聲,大夫的說話聲,還有孩子拒絕打屁股針時的鬼哭狼嚎。
一切顯得那麼平靜。
可裴響依然沒有清醒的痕跡。
他從昨晚昏迷到現在,身體燒得滾燙,雙唇發白,麵無血色,狀況十分糟糕。
連醫生都說,要是再晚點兒送來,估計他腦子都得燒壞了。
當然,幸好他來得及時。
目前狀況穩定,醫生說隻要多打幾瓶吊瓶,再靜養半天應該就好得差不多。
林軟星出神地望著虛空中漂浮的塵埃。
陽光透過紗窗照進來,照亮了牆上那張蒙了灰的視力檢測表,它們在空氣中飛躍,舞蹈,最後旋轉飄落下降,杳無痕跡。
她的心情也跟著那顆粒般的塵埃,飛旋,下沉。
其實她是極其不願意來的。
裴響的死活跟她有什麼關係,反正他自己都不願意醒,救過來也是苟活。
還不如讓他自生自滅。
可是每當她想起外婆的話,想起那夜他失魂落魄的眼神。
忽然就覺得他不該這樣。
他憑什麼能這麼自私呢。
裴大爺沒有虧待過他,外婆對他關愛有加,連村裡人都對他讚不絕口。
他憑什麼要放棄?他最沒資格放棄!
想到這裡,林軟星凝神看了他一眼。
裴響靜靜躺在床上,即使隔著一米遠的距離,她都能感覺到他那不願醒來的抗拒感。
她掏出手機,給外婆發了條短信:“醫生說人沒事,打上點滴了。”
手機號還是今早剛拿到的。
外婆那部老人機隻能接電話和短信,其餘什麼都不能做。但為了第一時間得到裴響的消息,她今早主動跟林軟星交換了號碼,這著實讓她有些意外。
林軟星都能想象到,年邁的外婆佝僂著身子,用不太靈光的耳朵,湊近手機去聽係統讀出來的文字。
給外婆發完短信,林軟星去付了醫藥費。
醫生開藥的時候,說為了了解後續狀況,要家屬留個聯係方式時,林軟星在外婆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上猶豫了很久。
最終她還是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小姑娘,這是你對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