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走了,”她使勁撐起身子看著他,撥浪鼓似地搖了搖腦袋,“這可不是個好地方,我不能再呆在這裡了。”
酒醉之後吐真言,蕭懷戩不悅地盯著她,沉聲道:“今晚在這裡呆著,哪裡都不許去,外麵可能有危險,在這裡等本王回來。”
方桃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片刻後,胡亂點點腦袋,聽話地閉眼躺下。
風寒未愈,又飲了酒,腦袋暈沉不清,睡覺也不安穩。
半睡半醒時,方桃似乎做了一個夢。
那夢很是嚇人。
月到中天之時,陰雲悄然堆積,四周晦暗一片。
宴席之後,百官陸陸續續回了各自的住處,行宮大殿中,皇帝尚還在同幾位近臣在飲酒作樂,寂然夜色中,一群頭戴紅纓兜鍪的士兵持刀劍出營,無聲閃電般倏然靠近。
刀劍冷然出鞘,在月光下折射出幽冷瘮人的光澤,帝王的禁衛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利刃封喉。
方桃看到狗魏王如往常般穿著一身白色錦袍,發束玉冠,在幽冷月色下,閒庭信步般慢慢走進殿中。
一把玄鐵匕首在他掌間若隱若現。
見他進來,宣德帝似乎明白了什麼,他驚慌失措地起身,卻很快被逼到了牆角。
玄鐵匕首劃破了皇帝的喉管,鮮血噴濺而出,斑斑血跡染濕了狗魏王的袍擺。
那情景讓人觸目驚心,雖是在夢中,方桃卻害怕得渾身冰冷。
就在她以為狗魏王已經殺過人,這瘮人的夢境該要結束之時,她突然發現,狗魏王漫不經心地甩乾匕首上的血跡,躬身在那僅有一息之存的皇帝身邊蹲下,像殺魚一樣,慢條斯理地,一片一片削下帝王的血肉......
夢境太過駭人,驚恐之餘,方桃的心快要從嗓子眼裡跳了出來。
受儘酷刑,皇帝終於闔目咽氣,她看到狗魏王撣了撣衣襟負手起身,依然如方才進來時,腳步輕鬆地走出了大殿。
他一出來,立刻便有士兵奉命放火。
不一會兒,整個行宮大殿燃起熊熊大火,火舌很快吞沒了一切,將大逆不道的弑君痕跡付之一炬。
即便是夢,也不忍再看下去,方桃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終於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她驚魂未定地擁被起身,大口大口地深吸著氣。
待她稍稍定下心神,才發現因做了那可怕的噩夢,她出了一身冰冷的虛汗,衣裳都快濕透了。
外麵天色還是暗的,漆黑不見五指,隻有營帳內亮著一盞幽冷燈燭,發出昏黃的光線。
這一覺其實並沒有睡很久。
方桃心有餘悸地下榻套鞋,走到桌子旁,仰頭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冷水。
喝完水,噩夢帶來的陰影驅散些許,方桃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總算勉強定下神來。
營帳外響起熟悉的腳步聲。
那腳步很是輕快,轉眼之間,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撩開簾子,蕭懷戩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方桃驚愕地瞪大眼睛看著他。
狗魏王穿著如她夢境中一樣的月白色錦袍,袍擺上,暗紅色的斑斑血跡一下映入眸底。
夢境不是假的,狗魏王謀逆造反,是個殺人取樂的變態劊子手。
方桃愣愣盯著他,片刻後,害怕地起身就跑。
還沒等她跑遠,蕭懷戩眉頭倏然擰起,一把將她拎回來抵在桌案旁。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冷冷勾起唇角,道:“好端端的,見了本王,跑什麼?”
離得很近,一股清晰的、強烈的、濃重的血腥味自狗魏王身畔傳來。
方桃戰戰兢兢地仰起頭來。
狗魏王的臉龐冷白如紙不見一絲血色,那雙一向深不見底難辨情緒的鳳眸,此刻好像湧動著一股蠢蠢欲動的炙熱岩漿。
方桃驀然覺得,他此時就像是從地獄歸來的索命幽魂,陰森,恐怖,興奮而癲狂。
她趕緊低下頭,不敢與狗魏王對視,生怕多看他一眼,自己就會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