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星。
今天,在奧斯蒙副議長的私人宅邸裡,迎來了一位極具重量級的貴客。
奧斯蒙站在門口,穿著得體的華服,親自打開艙門,躬身道,“歡迎您的駕臨,皇帝陛下。”
狄塞德頷首,從飛船裡走了下來。環視這豪華到堪比阿德萊皇宮的宅邸,眸光微凝,卻什麼也沒說。
可另一個人卻沒管住嘴巴,嗤笑道,“看來奧斯蒙副議長真是深受官員愛戴啊,不然哪有錢建這麼好的宅子?”
“安德烈!”奧斯蒙咬牙切齒,“請你不要胡說八道,容易引起誤會。”
他又用餘光去小心打量狄塞德,確定這位陛下似乎沒聽進去後,終於鬆了口氣,多添了一句,“還得感謝陛下的恩德,願意將青燭星交給我掌管。”
“隻是代管而已。”另一位副議長——脾氣火爆的安德烈立刻補刀,“你彆想太多,等到陛下尋到合適的人,肯定會立刻換下你的。”
奧斯蒙對著安德烈怒目而視。
這個討厭的機械人,在成為副議長後就時時刻刻找奧斯蒙麻煩,隻恨不得宣告全世界,他倆是死對頭!哪怕奧斯蒙按住氣性,主動找他求和,可安德烈卻依舊不管不顧,對於奧斯蒙的示好視若無睹,甚至還會借機嘲笑他,實在該死!
奧斯蒙咬牙道,“我知道。我隻想表達,即便隻是代管,我也會拚儘全力,讓青燭星越來越好。”
“是挺好的。生長劑的價格節節攀升,估計你沒少賺吧!”
“安德烈!”
“叫你老爺乾嘛?”
“你……”
“夠了。”狄塞德聽不下去了,眉頭緊皺道,“天天聽你倆在內閣吵,我已經很鬨心了,休息日就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嗎?”
“是,陛下。”兩人立刻住嘴。
奧斯蒙引著狄塞德等人來到富麗堂皇的餐廳,剛坐下,就有無數傭人如行雲流水般排隊上菜。菜色極近奢侈,幾乎囊括了全帝國最優質的食材,聘請的主廚更是出了名的手藝好,據說以前隻伺候大貴族,成立帝國後,才被奧斯蒙收入麾下。
安德烈掃一眼,諷刺道,“這滿桌的菜,真是大手筆啊。想想我們陛下,每頓飯都不超過五個菜,其中還包括了湯食和甜品。相比之下,還是奧斯蒙副議長懂得享受生活呀。”
奧斯蒙忍著氣,辯解道,“其實我往常吃得也不多,隻是覺得今天是陛下第一次蒞臨寒舍,所以才多準備了一些。”
“是嗎?嗬嗬,不過真實情況誰知道呢!反正我和陛下又不會天天盯著你吃飯。”
“安德烈你……”
“砰!”
狄塞德重重的放下刀叉,見兩人安靜了,這才擦了擦嘴,冷聲道,“味道不錯。”
奧斯蒙終於露出個笑容,“能得到您這樣的誇獎,真是倍感榮幸啊。請允許我為您介紹,這次佐餐的酒是來自慕黑星的貝亞酒。貝亞酒屬於啤酒,是用來自於芬芽星的精品麥芽加上來自產蒼雪星的天山雪水釀造而成,貝亞酒……”
“喝起來還行,不過陛下您以前就試過,估計早沒了新鮮感,不如這回嘗嘗我自帶的酒。”安德烈打了一個響指,很快便有傭人將醒好的酒送上來。
乘酒的瓶子是用白瓷燒製而成的,質地剔透細膩,瓶身又有金龍盤旋,傲然長嘯,威風凜凜。
狄塞德側目,不禁問道,“這酒瓶上麵畫得是什麼動物?”
“是龍,陛下。”安德烈解釋道,“據說這是一種瑞獸,來自於某個遺失的上古文明——華夏。有人僥幸繼承了華夏文明的知識傳承,根據古方釀造出了這種名叫‘茅苔’的酒,請您品嘗。”
酒杯是和酒瓶配套的,與高腳杯不同,這是中式骨瓷杯,顏色漸變,以純白為主體,往上是一抹奪目的金,如暈開的雲彩,不落窠臼。
傭人倒上酒,酒液微黃,清亮透明,氣味芬芳。狄塞德小酌一口,酒體豐滿厚重,落口爽淨醇甜,酒香沁入心脾,唇齒回甘,是從未有過的新鮮感受。
“好喝。”狄塞德真心實意的感慨道。
而且這酒喝了完全不上頭,隻覺得胃裡透著暖意,讓人很舒服。狄塞德不禁享受的眯起眼,然後又飲一口。
奧斯蒙也喝了茅苔酒
,醇厚的滋味讓他不得不承認這是款好酒。
可一想到這酒的出處,奧斯蒙的怒火就不打一處來,特彆這酒還是他最討厭的安德烈帶來的,更在火上澆了一把油,燒得更旺。
“聽說茅苔酒是虹暇星和一個不知名的小星球聯合釀造的。唉,看來塞拉最近混得很不如意嘛,居然落魄到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星球長合作,真是可憐啊。”
安德烈冷笑,“你說塞拉可憐,可塞拉卻不會這樣覺得。能遠離帝星的是是非非,特彆從此再不用見到某人討厭的臉,估計她心裡高興還來不及呢!”
奧斯蒙臉色一沉,“安德烈,你不要太過分!”
“這句話我同樣還給你!”
“哼,你跟塞拉的關係還真是好啊,上趕著幫她搞推銷,也不知到時候她會給你分多少利潤?”
“我跟塞拉是戰友,生死之交的情誼,談錢太俗氣。比不上奧斯蒙副議長你,也不知慕黑星、芬芽星、還有蒼雪星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才能換來你在陛下的這幾句美言。”
“彆胡說,我隻是覺得貝亞酒好,才隨口聊了那麼幾句,哪有你想的那麼齷齪!”
“嘿,巧了。我也是覺得茅苔酒好,才隨口跟陛下說了這些,你又何必上綱上線?”
安德烈揚起下巴,繼續道,“而且請你注意,跟塞拉合作的星球可不是什麼不知名的小星球,那是活血星,是我們建國前打贏最後一場仗的重要轉折點,對陛下而言,是很有紀念意義的地方。”
他看向狄塞德,期待道,“陛下,您還記得嗎?現在在活血星駐守的軍官正是勞倫斯,您以前還誇過他打仗猛呢。”
狄塞德揉了揉太陽穴,不動聲色的瞪了安德烈一眼,見安德烈縮脖子,他的不悅消了片刻,還是決定給這個老手下一個麵子。
“嗯,記得,勞倫斯的確是個打仗的能人。就是為人太耿直,不喜歡摻和複雜的政治,所以主動請纓,去駐守邊緣星。現在想來,他明明是個戰功赫赫的少將,卻被困在戰毀星上過著清貧
的生活,到底是有些委屈他了。”
遠在活血星上大吃大喝的勞倫斯忽然打了一個噴嚏,他擦擦鼻子,沒當回事,繼續跟阿道夫搶姬鬆茸燉雞裡的大雞腿。
“是啊,活血星又窮又破,幾乎沒人願意去,也就是勞倫斯傻……深明大義,任勞任怨,為您守衛邊疆,這才保住一方太平。好在活血星最近新調去了一個行政官,表現不俗,頗有才乾,就是她繼承了華夏文明,與塞拉一同複原了茅苔酒。”
安德烈斜睨一眼奧斯蒙,見他麵色難看,更覺痛快,如同機關槍掃射一般,將最終目的透露出來。
“茅苔酒算是活血星目前唯一的支柱產業了,您素來體恤民生,肯定不忍心看著活血星繼續落魄下去。所以我想著,能否借用一下您的名號,把茅苔酒更好的推廣出去呢?”
狄塞德心下了然:又拉關係又賣慘,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啊!
他看一眼奧斯蒙,覺得是時候敲打一下這個不知足的亞瑪人了,便點點頭,道,“可以。”
“多謝陛下。”安德烈欣喜若狂,“如果塞拉和勞倫斯知道了,一定會對您的恩德感激涕零。”
“倒也不必,隻要他們恪守本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算不辜負我了。”
話是對著安德烈說,可狄塞德看的卻是奧斯蒙。
就算是自己故意縱著這人犯錯,可狄塞德還是不忍心看著這人一錯再錯。如果他願意現在收手,自己還能保住他一條命。
可惜奧斯蒙沒有看破狄塞德的良苦用心,隻是憤憤道,“陛下是何等高貴的身份,區區茅苔酒,怎麼配得上您的名號?”
“陛下都說可以,你有什麼資格反對?怎麼,你難道覺得自己比陛下說話還管用?”安德烈不氣死人不罷休。
“我不是這個意思……陛下,您看安德烈,總是口出妄言,給我下套,如此之舉,必定是想罷免我的官職,好讓他一家獨大。陛下,安德烈用心險惡,目的不純,還望您稍作懲戒,以儆效尤啊……”
“好了。”狄塞德一拍桌子,不耐煩道,“話我聽夠了,飯我
也吃夠了,到此為止吧。”
他走出幾步,又對侍衛官吩咐道,“把剩餘的茅苔酒給我打包帶走。”
“是,陛下。”
侍衛官路過奧斯蒙,一股香味襲來,還在不忿的奧斯蒙抽抽鼻子,覺得這個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聞過……
他猛然睜大眼睛,剛想叫住狄塞德,卻對上安德烈嘲諷的臉。
奧斯蒙攥緊拳頭,頓時把話咽了進去。他看著狄塞德的背影,前所未有的惡念開始在心底醞釀,直至蔓延整顆心臟。
活血星。
正是收獲的季節。
稻穀金黃,麥浪翻滾,幾台智能收割機拖著履帶在田野裡來回穿梭,原本在食堂打掃衛生的迷你機器人也被借了過來,幫忙收集散落的稻穗和麥粒。
機械人開著小型機甲,將收割機裡的稻穀抱出來,放到人造小太陽下攤開、暴曬,讓稻穀乾燥。然後亞瑪人將曬好的稻穀放進機器裡除去癟穀等雜質,再用電動風穀機分穀,利用風力將飽滿有重量的稻穀自動篩選出來,之後用碾米機剝去穀殼,露出白生生的大米。
步驟類似的還有小麥。先曬再篩,並在篩麥子的過程中加水潤麥,靜置片刻後,將小麥倒進磨麵機器裡研磨,麥麩和麵粉分開保存。麥麩送去了養殖廠做牲口的飼料,麵粉則被送進儲藏室保存。
紅薯地和土豆地同樣大豐收。紅豔豔的甘薯和黃燦燦的土豆堆了滿地,勤勞的人們正開著農用車,努力把它們運進保溫室裡儲存。
大豆收割是最麻煩的,因為割倒後需要輕放,儘量避免籽粒散失。為此,邱若若特意去訂做了自走式大豆收獲專用撓性割台,使其具備仿形功能,以降低割茬,減少損失。為了防止炸莢,減輕撥禾輪對大豆植株的打擊,還在撥禾輪上加釘了帆布袋、橡皮條,並加高擋風板,以防止豆粒外濺。
菜地裡也是人聲鼎沸。蔬菜的生長周期要比糧食短,又有高科技精心養護,算到今天,已經是第三次收獲了。因此,大家都駕輕就熟,手腳麻利,不多久,就采摘一空。
果園更是人來人往,為了鼓舞士氣
,邱若若還下令在活血星循環播放由新組建的軍營樂團著名男高音——巴倫先生領銜主唱的《勞動號子》、《勞動最光榮》、《勞動者讚歌》、《我有一雙勤勞的手》等讚美勞動者的著名歌曲。
勞倫斯坐在樹上,聽著巴倫高亢嘹亮的歌聲,十分不爽。
“憑什麼不選我當主唱?我不就是有點走調嗎?算什麼大事?修修音照樣能用啊!哼,邱若若就是歧視我,我再也不要跟她好了!”
勞倫斯一邊憤怒的啃著葡萄一邊吼道,“弟兄們,快點快點,摘完了這茬水果咱們又能吃上一頓好的了!今天一大早食堂就開始殺豬宰牛,雞和羊也燉上了,就等著咱們去享用了!”
“喲!”
聽了這話,一幫機械人越發士氣高漲,鬥誌昂揚,看得勞倫斯頗為滿意:嗯,這就是老子帶出來的好兵啊!
可惜,勞倫斯少將帥不過一分鐘。下一秒,他就被從大豆田裡巡視歸來的邱若若拽著一隻腿從樹上翻了下來。
勞倫斯反應極快,順勢側滾,平安落地。他及時接住險些沾土的葡萄串,瞪著邱若若,“你乾嘛?”差點就浪費水果了,真可恥!
“我還想問你乾嘛呢?”邱若若揪住勞倫斯的耳朵,使勁捏,“彆人都乾活,就你乾看著?要不要臉啊你?快去乾活,不然今晚你就彆吃飯!”
勞倫斯大驚失色,瞬間忘了剛剛才發過的“再也不跟邱若若好”的誓言,老老實實的去徒手摘榴蓮了。
邱若若看著他第四次被榴蓮砸腦袋,不禁搖頭道,“還好他是機械人,不然腦袋都要被砸傻了。”雖然我這大兒子本來就挺傻的。
阿道夫默默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果然,整個活血星也隻有邱若若能製得住勞倫斯了。想當初邱若若去虹暇星忙事業的時候,勞倫斯帶著埃德加幾人,消極怠工,天天偷懶,阿道夫是罵也罵不動,打也打不過,最後隻能隨他們去了,自己無奈扛起了本不屬於這個年紀的重任。
新仇舊恨浮上心頭,阿道夫看著勞倫斯狼狽躲閃榴蓮的模樣,不
禁嘿嘿的笑出聲來。
見邱若若詭異的看著他,他疑惑道,“怎麼了?”
“以後彆這樣笑了。”邱若若心情複雜的拍拍他的肩,“特彆像反派,還是話多死得早的那種。”
阿道夫:……
偷懶的還有雅各。
他早上莫名起了興致,非要去擠牛奶。
活血星上養的這批牛屬於黑白花牛,母牛產奶,公牛吃肉,分工明確,雙倍效益。
雅各愛憐的摸著母牛,拒絕使用辛蒂建議的吸·奶器,而是突發奇想,想要人工擠·奶,結果下手沒輕沒重,被憤怒的牛蹄子踢中了胸口,便要死不活的窩在了躺椅上,戴著墨鏡,徜徉在午後的陽光下,舒舒服服的觀賞著彆人乾活。
正在魚塘等待收網的利奧剛好看過來了,邊聽歌邊打拍子,姿態慵懶至極的雅各立刻收回翹起的二郎腿,捂著胸口,期期艾艾道,“哎呀,疼。我這胸口啊,難受極了……”
利奧頓時有些不放心道,“雅各先生,要不我還是送你去艾達醫生那邊看看吧。巡回救護車不遠的,就在養殖廠後麵,我們快去快回,怎麼樣?”
巡回救護車是邱若若提出來的。
為了防止出事故,未雨綢繆的邱若若要求艾達帶著其餘的醫生分散穿行,及時為搶收而勞累過度的人們提供救治,並跟車附帶果汁、酸梅湯以及點心若乾,隨時隨地為勞動人民補充能量。
當然了,勞累過度僅限於亞瑪人,機械人光顧救護車的唯一原因也隻是為了多拿幾包小熊餅乾。
一聽到醫生兩個字,雅各立刻心虛的彆過臉去,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我送你回住所去休息吧。躺椅太硬,哪有床睡著舒服啊!”利奧堅持道。
“不行。”雅各大驚失色,“要是讓邱若若知道了,她會剝了我的皮的。”
這女的最近受刺激受大發了,正在發瘋,要求所有人一起下地乾農活,特彆是政府機關的人,誰也不準脫離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