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若若又開始做夢了。
朦朧間, 她似乎回到了地球,陪在太後身邊的那段歲月裡。
“想好要走了?”
太後一如既往的威嚴,隻是看向邱若若時, 多了些若無若無的人情味。
“留在我身邊,我保你前途無量。可回了老家, 你就真的要從頭開始了。”太後語露不解, “你努力讀書, 好不容易才考來了首都, 難道真舍得放下唾手可得的一切,回到那個要什麼沒什麼的農村?”
邱若若隻是笑:“您似乎誤會了一點。我努力讀書從不是為了擺脫貧困的家鄉,而是為了讓家鄉擺脫貧困 。”
太後怔了怔, 也笑了, “邱若若, 我沒看錯你,你果然是個好人。”
邱若若大驚失色,“老板, 這種虧心話你怎麼說得出口?我可是在你眼皮子底下乾過不少缺德事呢。”
太後卻道, “不, 你就是個好人,哪怕乾了壞事,你也是個好人,這是你骨子裡的東西, 改不了的。”
這一回, 輪到邱若若發愣了。
第一次, 太後抱住了她,鼓勵道:“有麻煩就來找我,能幫我一定幫。你老家那邊我也打好了招呼, 資金的問題你不用擔心。邱若若,放心大膽的去做吧,實現你的理想,讓貧困的農村再也不貧困。”
邱若若回抱住了她,用力點頭。
記憶褪色,變成黑白,如同打碎的玻璃,眨眼成空。
仿佛從高空墜地,邱若若猛然睜眼,心臟跳得飛快,頭腦一片空白,隨即而來的是深入骨髓的痛楚,自五臟六腑蔓延開來,讓她情不自禁的痛呼出聲,冷汗直流。
“醒了?”穿著防護服的研究員饒有興味的看向她,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能挺過來,在你之前,從沒有實驗體的存活時間能超過三天。邱若若,你的求生意誌實在令我佩服。”
因為疼痛,邱若若上下牙齒打著架,發出刺耳的咯吱聲,可即便如此,她依舊堅定的看向研究員,一字一句道:“我,想,活。”
“好。”研究員拿出一管注射器,猩紅的液體像是血液,危險而迷人,“這就是能救你的抗病毒藥。”
邱若若頓時眼前一亮。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這藥剛開發出來,還沒經過任何臨床試驗,換句話來說,你就是隻小白鼠,如果僥幸成功,你就能活,如果失敗了,邱若若,那你就聽天由命吧。”
邱若若毫不猶豫,“我願意一試。”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如果藥物有用,在她體內形成抗體,那不僅僅是大量被感染的黑岩人能獲救,還有千千萬萬同樣染病的赤色人,他們一樣能獲救。
為了他們,邱若若願意一次又一次的賭上自己的性命。
“是條漢子。”研究員誇讚道,“但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一旦注射這藥,你的命或許能保住,但後遺症卻是不可避免的,你真的想好承擔後果了嗎?”
邱若若堅定道,“隻有先活著,才能談以後。”
研究員緩緩舒了一口氣,“行,那你就簽字吧。”
快速掃過這份《醫療免責協議書》,邱若若想也不想地輸入了自己指紋。
當紅色的藥液注入她的身體,邱若若立刻承受不住的大叫,痛苦幾乎將她的所有理智淹沒,若非她的雙手雙腳被醫用束腹帶死死綁住,估計邱若若都疼到要去撞牆了。
“忍住!”研究員厲聲嗬斥道,“藥效已經開始起作用了,你的身體就是戰場,藥物和病毒的對抗過程中會伴有劇烈的疼痛感,挺過去,挺過去你就能活了!”
邱若若目呲欲裂,青筋暴起,她聲音沙啞,眼睛卻亮得驚人,“我要活,我要活,我一定要活!”
站在隔離病房外,聽著邱若若痛不欲生的慘叫聲,冷酷如黑莎都不免有些心驚。
她想:歐恩果然是為了推卸責任才胡說八道的。他也不想想,怎麼可能會有人那麼傻,冒著生命風險主動感染如此可怕的病症,卻隻是為了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這世上,哪兒有這種蠢人啊!
帝星科學院的衛健委專家組已經連續幾晚上沒睡了。
他們個個都掛著黑眼圈,眼泡也是腫的,可當病毒分離再一次失敗後,懊惱頓時吞沒了所有人,誰也不在意睡眠,他們隻關心能不能儘早研發出抗病毒藥。
“太狡猾了,這病毒實在是太狡猾了。”一個青年專家搖頭歎息,“毒株分離尚且如此困難,疫苗研製和抗病毒藥物的篩選估計更是難上加難。”
“要是能拿到原始病毒就好了。”另一個專家也感慨,“擁有原始病毒,就相當於拿到了疫苗的種子株,通過疫苗株以後,就可以製備疫苗了。”
“最好跳過原始病毒,直接來個抗體持有者。”青年專家暢想道,“這樣咱們都省事了。”
“都還沒睡呢,就開始做夢了?”項目負責人冷著臉訓斥道,“換班休息,等精神恢複了些,再繼續做分離實驗。”
有人抗議,“組長,我們不需要休息。人命關天的事,誰還睡得著啊?”
“閉嘴,睡不著也給我硬睡。不養好精神,你們怎麼搞研究?”
組長一錘定音,“都不許爭了,不聽話的人直接踢出項目組,誰來求情都不管用,哪怕是陛下。”
此話一出,這些在各自領域都是數一數二佼佼者的專家們立刻不敢說話了,乖乖的去了隔壁休息間。都說睡不著,可剛一閉眼,他們的呼嚕聲就響起來了。
被叫做組長的亞瑪男人卻沒有睡,用胳膊撐著實驗台,看著培養皿,皺緊了眉頭,“抗體持有者啊。”
注入了原始病毒的邱若若,正在抗病毒藥物的加持下,和艾薩斯疫病做著慘烈的鬥爭。
有好幾次,她的心臟都驟停了,可這女人硬是憑借頑強的意誌力,生生熬了過來。
“奇跡,她可真是個奇跡啊。”研究員看著實驗數據,喃喃自語。
黑莎焦急的追問他,“既然邱若若都產生了抗體,那其餘感染者呢?他們能救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