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打算回自己宮裡,一晃眼忽然瞧見了梅林層層遮掩中裡有一片紅影,衣袍上熟悉的金竹浮動暗光。
安厭?他怎麼在這兒?下朝沒有回去嗎?難道這奸賊又想做什麼來羞辱他?
楚時鳴在橋上蹲下,鬼鬼祟祟地掩藏自己的身形,找了個好角度暗中窺視。
梅影重重遮掩,隻見安厭竟然直接在這內宮之中、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不顧儀態寬衣解帶,利落的拆下腰封和環配,將那身金竹緋袍脫下,連腰上的鏡湖劍也一並摘下壓住衣物,隻著白色中衣,徑直跳進了池中!
他、他這是做什麼?安厭怎麼會有這麼好心來管這些閒事!
不行,一定得一直盯著,看他有什麼陰謀!
楚時鳴暗暗盯著安厭潛入水中。
……
初春的水確實冷極了,池中的碎冰都還沒化乾淨,卻十分清澈。安厭深吸一口氣在水中下潛,金紅的錦鯉在她周身空遊,迷蒙的光影中好似從天而來。
她看到一位穿著金紅宮裝的女子下墜,在幾近透明的水中衣訣飄飄,恍若神妃仙子,又似水中豔鬼。
女子也許是已經用光了力氣,沒有掙紮,隻是空洞的望著上方,仿佛一具屍體。
通過宮裝的形製,安厭辯認出水下的女子似乎是現階段嬪妃裡位份最高的玉妃。
安厭目測距離,沒有猶豫地向下方的玉妃遊去,身上月白色的綢緞中衣映著蕩漾波紋不斷變化,好似靈巧銀色遊魚渾然一體的鱗片波光粼粼,飄揚的下擺在水中浮動曼妙透明的紗鰭。
她在金紅的錦鯉中分外顯眼,像一抹清冷的月光穿過花團錦簇的人間,隻需要鼓起勇氣伸出手,就可以抓住她,利用她的寬厚悲憫,被她輕飄飄地帶離底層的黑暗。
她帶著周身輪廓迷蒙的光暈成為深水中唯一的光源。如此…如此明亮,如此清晰,如此動人。
這簡直就是一場美妙的幻像,一場死前的走馬燈。朝明空洞的眼睛映出了安厭的倒影,嘴角緩緩揚起,向這幻像張開雙臂。
她知道這可能會和無數次一樣,對著鏡子、對著摸不著的魂靈抱一個空。但她還是這樣做了。
於是,她被落到實處的觸感拽進了眼前人的懷中,得到上方的人間天光。
一場試探,她賭贏了。
魚咬住魚餌,她的明道上鉤了。
……
安厭摟著懷裡的玉妃從池子裡走上岸,渾身都濕漉漉的淌出一條水跡。
懷裡的人沒動靜,隻因為嗆水咳了兩聲,視線一刻不停地一直盯著她,幾乎要熱烈得把她的皮膚灼穿,胳膊還一直摟著她不放開,她懷疑這可憐的姑娘大概是被嚇懵了把她當做救命稻草。
安厭有點愧疚地低頭抹掉這姑娘臉上的水。
——根據在太後那邊了解的東西,玉妃有可能就是因為她才遭了無妄之災。
安厭有心弄明白太後是因為什麼涉及到自己的事情才要玉妃死。
她想直接開口詢問,好早點解決這件事。可玉妃抱她實在是抱得太緊,安厭胸口本來就纏著一層布,現在又被勒著,呼吸更困難了。
奇了怪了,一個後妃哪來那麼大的力氣,肋骨都快要被勒斷了。
安厭腦子裡莫名開始冒梗:玉妃是一位魁梧女子,身形高大強壯,雙臂有力,步履穩健,身軀壯碩的好像一堵牆似的;身軀凜凜,相貌堂堂,肩膀好似雙開門冰箱。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好一個能讓金絲雀依偎的寬大肩膀!(注1)
誇張了,誇張了,真正大骨架的魁梧女子是安厭自己才對。她這具身體不知道為什麼,各方麵都和她上輩子一模一樣,淨身高得有一米七八,加上鞋底一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