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開始泛出青白微光的時候,析木覺得,自己對於凡人的體力當真是了解得太少。
青時把她從床角打撈回去,她伸手召喚了紅色發帶,化作降魔鎖鏈,一圈圈綁住青時,喘息都還不勻:“你……我們……我累了!”
降魔鎖鏈哪裡困得住他?這玩意兒隻對於天魔有用罷了。
他伸手解開,鎖鏈化回紅色發帶掛在手上。他整個人像隻小貓咪似的鑽進她懷裡,緊緊抱著她,蹭著她的脖頸軟聲撒嬌:“雲舒……雲舒……”
她最見不得他這副樣子,心軟得一塌糊塗,摟住他無奈地抿唇:“青時,你不能這樣……我的腰都要斷了……”
懷裡的少年忽而頓了一下,抬起腦袋壓在她上方盯著她看,她眨眨眼,剛想問他怎麼了,他瞬間又俯身吻她。
又狠又凶,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她拆食入腹。
吻到她連呼吸都快上不來的時候,他終於願意鬆開她,嗓子仍是暗啞,輕輕摟她:“睡吧。”
說完,用那條紅色發帶把自己的手和她的手綁在了一起。
析木真真是看笑了,行吧,隨他去罷,這人即使重新投胎做凡人,他也不忘和她的發帶過不去。
快睡著的時候,聽見身後那道聲音呢喃著問她,像是怕驚到她,很輕:“……鈴鐺為什麼會亮?”
她嘟囔著回了他一句,也不知他有沒有聽清。
……
“析木,”降婁抬手在某人身前揮揮:“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還笑得這麼甜?”
“怎、怎麼?你剛剛叫我?”析木似是才清醒,問道。
降婁摸著下巴審視她:“你這幅樣子……倒是和兩千年前那次很像,就是那個青晝上神來找你的那次……”
“你的臉好紅!析木,你這般反應,倒真真像極了話本中那些與意中人在一起的女子。”
析木伸手摸摸臉頰:“是嘛。很紅嗎?”
降婁嫌棄地看去一眼:“從前的你可不會這樣的,若不是遇上什麼事,斷不會如此小女兒作態。”
隨後神秘兮兮地湊近,小聲道:“析木,你與我說說究竟是何人,我不會告訴彆人,你下凡去,是不是與凡間男子相戀?彆怪姐姐沒提醒你,凡人命短,到時難過的隻會是你自己……”
凡人命短?
降婁還真的提醒到她了,她差點就忘了這茬。他這輩子隻是一個普通凡人,修仙的資質也並沒有多上乘,約摸是活不久的。
“難受了?”降婁繼續咬了一口仙果:“你該想到結局的。”
“不是,”析木隻淡淡笑著,說道:“哪怕隻有短暫一世,互通心意,相伴一生,不留遺憾也是好的。”
降婁睜大雙眼,緩慢放下了手中的碧綠仙果:“還真是……凡人啊……”
析木毫不避諱地承認:“嗯。我去看看星紀。她身上的東西可有再發作?”
降婁搖頭,低聲道:“沒,有那位在,她身上的東西暫且傷不了她。”
……
回到人界。
山間炊煙嫋嫋,秋雨正朦朧。
析木一眼便望見熟悉的身影站在院落前等她,撐著一把青山綠水繪製的傘,融在淅淅瀝瀝的小雨裡,宛若畫中的謫仙人。
她走過去撲進他懷裡:“等我多久了?”
他笑著輕輕拍她:“好久好久。”
“騙人,我才離開一天而已。”
析木頓了頓,回想起降婁的話,再憶起這段日子二人親密之時,他總是會看她手腕上的縛魂鈴。
“不如……”她靠著他的胸膛說道:“我們成親吧。”
他的心臟滯了一息,隨後便是快如擊鼓。
青時顯然是懵了,怔忡在原地,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析木鬆開他,看得想笑,抬手捏捏他的臉頰:“你不願意與仙女成親嗎?”
青時:“我……”
析木:“你要是敢拒絕我,你就是真的呆!”
他看著她這假裝生氣的小模樣,忽而笑了起來:“怎敢?”
“與仙女姐姐成親,乃是此生之幸。”
“我已在想我們的婚禮之事。”他說。
“好哇,”析木滿意地再次抱住他:“也不必隆重,請仙門內的大家一起吃頓飯就好了……”
婚禮雖不隆重,卻也是玄寅仙門這一年來難得的熱鬨事。
門中留下的弟子不算多,所有人都到齊了,也就六桌不到。
析木頭一回見識人間的婚宴,又是與喜歡的人成婚,滿目的新奇又驚喜。
才半天不到便收到許許多多的各式賀禮,整個人很是欣喜地挽著青時滿場敬酒。
在敬酒道最後一桌時,坐了不少女弟子,析木挽著青時過去的時候,趙蘇顏忽而帶領一眾女弟子站起身。
析木嚇了一跳,但也笑道:“怎麼?還在記仇我搶走你們的青時師兄嗎?”
趙蘇顏卻晃晃腦袋,珍而重之地端起酒杯:“雲舒,那一日,我清楚看見是你殺了那雙頭蜘蛛妖,是你救了我們一命。在你剛進玄寅仙門之時,我對你多有嘲諷,對不住,還有,謝謝你,這杯酒我先乾為敬,你隨意。”
隨後邊上的一眾女弟子全都跟著她,齊齊乾了手中的清酒,看得析木微愣住一瞬:“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
伍晨嵐在邊上的一桌掩唇笑道:“雲舒啊,人家想與你道歉道謝的,可終於逮到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