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上海灘。
今夜是除夕,鞭炮聲不絕於耳,富人權貴們的公館布置得喜氣洋洋,而窮人們卻不得不做工,趕進度,生怕被克扣工資。
最近工廠出了一件事,一個女工因為工作時間過長而猝死了,她的家人組織了一些親戚過來鬨,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畢竟是一條人命,廠長對於處理這種事情已經駕輕就熟了,他們鬨歸鬨,總不可能衝進去砸他的設備吧,如果他們真的如此衝動,大不了就報警,把這些刁民都抓到局子裡去,看他們老不老實。
如果他們一直在門口示威,廠長也不怕,反正他一口咬死了,就賠這麼多,愛要不要,要是再鬨過分了,他大可以說這個女工自己身體有毛病,才工作一下下就不行了,要怪就怪她命不好,怎麼也怪不到他的頭上。
廠長從工廠後門出來,上了轎車,不一會兒就開到了一個酒樓,這酒樓在鬨市區,裡麵的招牌是海鮮,這些海鮮可是貴東西,從國外空運過來的,稀奇得很,坐在主座的男人西裝革履,神采奕奕,他似乎心情很好,彆人給他敬酒他也來者不拒,吃完飯大家又約著打牌,男人擺擺手說不去了,還有事。
“什麼事?難不成是回家陪老婆嗎?”廠長打趣道。
“男人嘛,有些事情就不要明說了,要是我老婆打電話過來查崗……”
在座的都心領神會,說他豔福不淺,真是羨煞旁人啊。
廠長笑吟吟地說:“知道了知道了,老兄大可放心,要是嫂子查崗,我們就說還在打牌,有大生意要談!”
男人滿意地點點頭,離開了包間。司機早已經等候在外麵,給他披上了一身黑色的大衣,男人壓低帽簷,隱入了車內,對司機說,還是去老地方。
車子在蜿蜒的巷子裡行駛,男人有點悶,也許是喝了酒,便拉了拉領帶,方便透氣,一想到等下要見的佳人,心裡像螞蟻爬了似的,竟像年輕的小夥子一般,有些急不可耐,雖然事實上,他早已經不年輕了。
這裡是一處老式旅館,並不起眼,順著樓梯往上走,隻聽見皮鞋踩著木板吱吱呀呀的聲音,走廊很暗,隻有一盞昏黃的燈掛在慘白的房梁上。
終於到了一扇門前,男人從口袋掏出鑰匙,心裡越來越緊張,連手心都起了細密的汗,終於轉動鑰匙,開了門。
雖然以前也來過,可今天畢竟是跨年,一般這時都是在家裡和老婆孩子一起,當一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這次卻像鬼使神差一樣,迫切地想換個過法。也許追求刺激就是隱藏在人心裡最深處的渴望吧。
不知怎的,心裡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沒來由的,也不知為什麼。
浴室裡有水聲,男人咽了一口口水,將黑色大衣脫下掛在衣架上,便進了浴室。
女郎正在洗澡,見有人進來,警覺地瞄了他一眼,看到男人,便背過身去,男人卻被這雪白柔嫩的胴體給迷了眼,一雙眼睛好像黏在了上麵。
她背著他,將頭發高高地盤起,隻留下一個冷豔的側臉。
“出去,我還沒弄好。”女郎嘴裡蹦出幾個字,好像在趕客。
男人有些吃癟,他總覺得,雖然他們已經是這種關係了,可是女郎卻對他並不熱絡,好像一個高貴的女王,叫他往東就往東,叫他往西就往西,可奇怪的是,他卻很吃這一套嗎,甚至有些喜歡她這麼對他。
畢竟在外人看來,他的身份高高在上,沒有人敢不聽他的,那些有身份的人為了貸款,甚至要巴結他。可是在她這裡卻不一樣,她總是沒有正眼瞧他,就是這種不在意和疏離,反而讓他起了征服的欲望。
有時也會在宴會上見到她,他們就像陌生人一樣,最多隻是點頭之交,任誰也猜不出他們的關係,甚至連他自己也懷疑,他們的關係是不是錯覺,那些瘋狂的日夜是不是他幻想出來的。
隻有她經過他時,將小拇指不經意地碰到他的,才讓他反應過來,這一切不是錯覺,他們除了點頭之交,還有另外一層旖旎而不可說的關係。
正胡思亂想著,水聲停了,女郎披著浴袍出來了,她的頭發披散下來,雖然擦得半乾,卻仍在滴水,順著她美麗的鎖骨落下來,滴到了擦著紅色指甲油的腳趾上……
男人眯著眼,靜靜地欣賞著眼前的佳人,好像在欣賞一幅絢麗的油畫。
女郎緩緩地走近他,突然抓住他的領帶,從上往下一瞧,最後目光鎖到了他的眼睛上。
就像看著一隻獵物。
逃不出自己手掌心的獵物。
男人像枯木逢春一般,突然將女郎壓在身下,丟了眼鏡,一會兒,隻聽見木床劇烈晃動的聲音……
一番雲雨後,男人呼呼大睡,女郎卻坐了起來,披上了衣服。
她冷豔的眸子睨了他一眼,突然起身,去摸衣架上的大衣和褲子。褲子裡好像有東西,女郎拿了出來,又從床頭櫃裡拿出微型攝像機,拍攝了裡麵的內容。
……
酒樓包間裡,男人們仍在打牌,氣氛十分熱烈。
“要倒數了嗎?”一人抽著煙,笑道。
“是啊是啊。”
廠長嘴裡斜叼著煙,拿起麻將,用大指摩挲了一下牌麵,“哈,紅中賴子杠!”